按常委的排名應由紀委書記雷中華先講。不過,不上電視也就無所謂。即使上電視,也不會按發言先後上鏡頭。
閔得方鋪開講稿,進入講話的狀態。
顯然他是有備而來,其他人沒有準備講稿,會議也沒有這個要求。
他開始彙報工作。確切地說不是彙報,而是介紹經驗,是照本宣科念講稿。
居然大言不慚。
都寧這種現狀還有經驗?
找死,討賤!蔡峰恨鐵不成鋼。真是不知死活,純粹是惹火燒身。
薑還是老的辣。
“閔局長,停一停。”陳時宜打斷了他的話。
“依您的資料,刑事案件破案率達到99.9%,命案破案率100%。那我問你,何功林、梁為林的案子破了沒有?張東方抓起來了沒有?”陳時宜質問道。
這些指標不是抓腦殼出來的,而是省公安廳年初製定的年度考核指標。現在有一種怪現象,考核指標、達標指標成了業績指標。上級要求多少,下級準能完成多少,甚至還多出一點點。絕對不會讓人失望。最明顯的是財政收入,口徑完全與上級要求一致。隻有做報表的人知道有多少水分。
“這……這……具體個案我不大清楚,應該是破了吧。”閔得方含含糊糊地回答。
陳時宜立即駁斥道:“一會兒搞不清楚,一會兒破了案,模棱兩可,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這樣的回答不能讓人信服。”
閔得方的臉立即紅一陣白一陣。
要知道,還沒有人敢這樣嚴厲地批評他。
“我再問你,警車送葬的事怎麼沒有回音?”陳時宜接著問。
“正在查,我會盡快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閔得方小心翼翼地說。
這麼難查?高破案率是怎麼得來的?
“這樣吧,節約時間。不要照稿子念了,用自己的語言彙報。成績、經驗不要講了,成績不講跑不了,問題不講也解決不了。你就專講問題。”陳時宜給他定了一個框框,也是給他一個下台階的機會。
哪是什麼台階?分明是出難題。
閔得方亂了方寸。他不擅長脫稿講話,當了這麼多年領導,喝酒、交際都練出來了,就是講話沒有練到家。平時在單位講話還能馬虎得過去,如果有領導在場就會怯場,就會心慌意亂,生怕講錯。
越怕越錯。
隻得照辦。他把講稿翻到問題一頁上,努力使眼睛不看講稿。講了幾句又不知不覺地照本宣科。
講稿的誘惑力太大了。
他恨不得打自己兩耳光。太不爭氣了。
由於問題部分隻占講稿10%的篇幅,因此隻花三分鍾就宣讀完畢。
就此罷休未免有些掉底,想嘮叨兩句又無話可說,好在隨身攜帶一張“白版”聽用,這時候可以派上用場。他說:“周水生同誌是這方麵的專家,現在請周水生同誌補充。”
周水生何人?政法委副書記兼綜合治理辦公室主任。
突然點將搞得周水生莫名其妙。
救場如救火,不講不行。周水生隻得硬著頭皮開口講話。
由於事前沒有得到閔得方授權,周水生不知道哪些該講哪些不該講。因怕捅婁子,所以放不開,沒有說到點子上。
令人大失所望。
不僅是對周水生大失所望,更是對閔得方大失所望。
這種素質的人是怎樣當上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的?瞎了眼。一點不怪,魚有魚路,蝦有蝦路,既然能到這個位置肯定有路。有的人走不了正路卻會走歪路,如果一點門路沒有,肯定當不上市委常委。
一“哭”成名天下知,他這個常委是哭到手的。
蔡峰的嶽母在老家去世,沒有多少人知道。時任公安局副局長的閔得方知道消息後立即趕製了一套孝服前去吊唁。快到目的地時,他脫下警服,換上孝服,下小車便成淚人。他伏在棺材上一口一聲親娘,哭了三個小時不止,任何人都勸不動、拉不動,比孝子賢孫哭得還要悲切。嗓子哭啞了,仍在慟哭。眾人見這樣哭下去會哭死人,無奈,隻得請蔡峰出麵製止。蔡峰上前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說:“起來,我知道了。”他才收起淚眼。此後不久,閔得方當上公安局長,兩年後進了常委兼任政法委書記。
三
雷中華開始發言。
“我在這裏向常委作檢討。這幾年市紀委和監察局沒有認真履行好自己的職責,該立的案沒有立,該處分的人沒有處分。這幾年的立案率和結案率都很高,但絕對數卻很低,沒有真正地處分一名縣級幹部,沒有真正完整地辦一宗大案要案。”雷中華望著陳時宜大吐苦水。
常委中,唯有他跟陳時宜保持著聯係。因工作關係,他們經常在一起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