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4、掛冠(1 / 2)

兩會以後,李國藩的前妻被雙規了,這是他金蟬脫殼的成果,這段時間李國藩頻繁地跑北京,名義上是跑“部”“錢”進,實際上是沉不住氣了,在北京跑關係斡旋,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雖然暫時金蟬脫殼了,但心裏始終沒底。李國藩萬萬想不到張國昌就像火種,一旦點燃了,逮誰燒誰,李國藩本想落井下石,一個人當消防員想將整個東州反腐敗的大火撲滅,確實太累了,他氣色越來越不好,但是他現在還不知道中央對他的看法,他希望得到一個結論,然而,李國藩找到的關係都眾口不一,他就在北京病倒了,是丁能通和陳建祥陪他去的醫院,他以為自己太累了,免疫力下降得了肺炎,打打點滴就好了,醫生卻建議他做全麵檢查,結果肺部發現了陰影,他年輕時得過肺結核,他認為是鈣化點,根本不當事,沒等結論出來就直接回了東州。因為他有一次重要的出訪,去美國跟通用汽車公司洽談引進雪佛萊汽車生產線,這件事一年前就約定了,作為老工業基地的東州太需要這條生產線了。

第二天早晨,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在東州機場貴賓室,李國藩像國家領導人出訪一樣,與前來送行的市委副書商南、常務副市長盧宏雷,以及佟廣真、朱玉林等人一一握手告別,表麵上看是神采飛揚地登上了飛機,實際上是懷揣著一種無形的強大政治壓力登機的,自從前妻被雙規以後,關於他的謠言越來越多,他希望通過這次出訪重樹自己的光輝形象。很快東州市的各大媒體就開始連篇累牘地報導李國藩出訪美國的消息,特別是東州電視台的新聞連播,連續報導李國藩會見美國中華商會會長,與美國通用汽車公司洽談合作項目,拜訪美國夏威夷中華商會會長、美國友好協會理事,並就兩市經濟文化交流事項進行友好交談。報導的詳細,令人瞠目。然而轟轟烈烈報導了幾天後,戛然而止,好像李國藩失蹤了似的,緊接著謠言四起,有人說李國藩受張國昌案牽連,出訪美國回國後,在北京一下飛機就被中紀委雙規了,還有人說李市長得了癌症在北京做手術。

下午我正在新華書店買書,接到了丁能通的電話,他說他到東州辦事想見見我,住在新世紀大酒店。我趕緊離開書店,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我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見丁能通,是因為從丁能通嘴裏能得到關於張國昌案子的進展情況,我現在對張國昌能否脫離苦海不抱任何幻想了,隻希望早一點結案,早一點解脫,重新尋找人生的意義。前些日子辦公廳人事處天天催我到秘書三處報到,我因為拒絕這個崗位,態度堅決,最近這段時間,人事處突然不再催我了。我隻好靠等待消磨時光。我發現等待是一種最痛苦的折磨,然而,等待是一種磨礪,是一種資曆,也是一種體味,當你等待了,你就增加了一份成熟。實際上,人生就是由無數等待組成的過程。我堅信,等待,就會有希望,就會有結果。當然,我不是那種隻顧等待,不問耕耘的人,更不是隻顧耕耘不問收獲的人,我的人生態是:亦顧耕耘亦問收獲,耕耘就是為了收獲。否則無異於浪費生命。然而,人的悲劇在於,你要什麼,可能偏不給你什麼,或許因為要的太多、太高,或許因為運氣不好。我思來想去,覺得我最大的收獲或許就在於什麼也沒得到,當然,我至少得到了人生經曆,對於一個想成為作家的人,這可是最寶貴的。世人都是以成敗論英雄的,我不想成為英雄,但也不甘於平凡,我的錯誤在於總想飛翔,卻選錯了方向……

我走進新世紀大酒店大堂時,丁能通正一個人在咖啡吧靜靜地品著咖啡,見我走過來,揮手讓服務生也給我加了一杯。

“丁大哥,”我坐下後,深呷了一口咖啡問,“張市長的案子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我知道丁能通在北京的人脈關係複雜,他不會不關注張國昌一案的進展。

丁能通淡淡地說:“自從孟麗華被雙規後,案子進展很快,中紀委張國昌專案組的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下一步馬上就要移交司法了。雷默,我知道你心裏很苦,遭了不少罪吧?”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雷默,”丁能通一臉抱歉地說,“大哥總是覺得對不住你,不當麵說說,心裏不得勁兒。”

“大哥,”我理解地說,“你見外了,現在就是組織上讓我去駐京辦,我也不能去,我不能給你添麻煩。”

丁能通長歎一聲說:“多謝老弟理解,說句實話,你現在想來,我也沒膽量要你。眼下東州的政治態勢非常複雜,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知道丁能通話有所指,人家不便說,我也不便深究,隻是好奇地問:“丁大哥,眼下關於李市長的謠言四起,是不是無風不起浪啊?”

丁能通不避諱地說:“不瞞你說,李市長病了,是肺癌,已經住進了北京301醫院。”

我吃驚地問:“他不是在美國嗎?”

丁能通低聲說:“他去美國前就做了檢查,肺部有陰影,他沒當回事就出國了,結果一出來,我大吃一驚,趕緊通知他,他是出訪一半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