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遞上去,這時候正準備來找麻煩的人,就會突然醒悟過來:壞菜了,如果老曾請假回了家,這時候洪秀全又鬧騰起來,那豈不是慘了?不行,老曾不能走。
走還是不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一份病假報告。中國人的心思,就用在這方麵上了。說到底,還是政治體製的過,這種皇權體製,就是以玩弄人為特色,你身陷局中,不可不玩。
(2)知音西太後
五月十七日,聞熊禮元之子與婦在江中為遊勇所殺
早飯後清理文件,寫沅弟信一封,習字一紙。見客一次。司道來見,一敘,令將石案細看一遍,自辰正閱起,至申刻止。餘亦常至外廳與之一敘。又見客,李壬叔等久談,陳心泉來一談。小睡片刻。午刻核科房批稿,寫對聯三付、掛屏一幅。中飯後與司道一敘,閱本日文件,核批劄各稿,閱石案卷宗,龐省三來一。剃頭一次。傍夕與眉生一談。夜再核批劄信稿甚多,二更二點畢,三點睡。是日接沅弟信,亦擬請李少荃前來會剿,兄弟意見相合。聞熊元禮之子與婦在江中為遊勇所殺,殺數人,搶去銀物而鑿沉其船以滅跡。遊勇之凶悍如此,可畏也。
正所謂治兵如治虎,統禦一架恐怖的戰爭機器,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於曾國藩而言,對他最大的威脅並非是朝臣的無理性攻訐,而是這部戰爭機器的殘暴,與戰爭所引發的人性橫決。
這裏有一樁駭人聽聞的刑事案子,一對小夫妻在江心遭受到劫持,船上的人悉數被殺,財物被搶。而後劫匪又將船鑿沉以滅跡。這是脫離了軍隊的職業軍人幹出來的,殺人的人,已經習慣於不重視人的寶貴生命。
曾國藩表示震驚,曰:遊勇之凶悍如此,可畏也。
這句話是一個可怖的信號,是到了解決湘軍的時候了。那些由曾國藩苦心訓練出來的鐵血軍人,他們被遣散之後,流落四野,衣食無著,徒勞的在呼喚著新的戰爭時代。
拆除一部戰爭機器,並不比打造一架戰爭機器更容易,但這難不住曾國藩。他的價值,不唯是平定太平天國之亂,更多的是將湘軍之亂,提早的扼死於萌芽之中。對此,西太後慈禧是他在朝中的知音,所以才給予是曾國藩以更寬裕的時間。
至少,要等到南京城攻克之後。
(3)這是個瓜娃子
六月二十八日,驗洪秀全之屍
早飯後清理文件。旋見客數次,觀九弟與杏南圍棋數局,餘與魯秋杭圍棋一局,與沅弟說家常事甚多。中飯,與諸客黃冠北、勒少仲等一坐,而自另吃蔬菜飯,因天熱,略禁油葷,稍覺清澈也。熊登武挖出洪秀全之屍,杠來一驗,胡須微白可數,頭禿無發,左臂股膀尚有肉,遍身用黃緞龍包裹。驗畢,大風雨約半時許。旋有一偽宮女,呼之質訊。據稱道州人,十七歲擄入賊中,今三十矣,充當偽女侍之婢,黃姓。洪秀全於四月二十日死,實時憲書之二十七日也。黃氏女親埋洪秀全於殿內,故知之最詳。旋作挽聯。傍夕寫祭幛挽聯,核批劄各稿,夜核科房批稿極多。
這麼快,洪秀全就魂登極樂了?
他死得太遲了。為了這個精神病患者,中國人付出了比兩次世界大戰還要多的人口犧牲,才終止了他的顛狂繼續。有關直接死在這個瘋子手中的人數,有種誇張的說法是超過一個億,略保守一些的說法是不少於七千萬。最保守的數字,也承認決不會少於兩千萬人。
這廝造了多大的孽啊。
美國人S·W·威廉,在他的《中央王國》一書中,對洪秀全的曆史貢獻,作如是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