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榮哭喪著臉說,我,我都找遍了,我們山寨屙個屁,全村都會聞到臭味,這麼小的地方,還經得起怎麼找。我都找了半個多小時了,都沒有找到。
丁大頭想了想,今天霧大,可能躲在哪個角落裏你看不到。這樣吧,你把放在我家的銅鑼挨家挨戶敲打,讓他們到祠堂門口集合,我有話要講。
好,好,丁光榮說。
丁大頭回到家裏,拿出銅鑼和棒槌,交給丁光榮,快去。
丁光榮敲著銅鑼,大聲喊叫,大家到祠堂門口集合啦,大頭有事情要講。
很快地,村裏人紛紛走出家門,在乳白色的濃霧中穿行,朝祠堂門口彙集。我也跟著村民,摸索著來到了祠堂門口。人到得差不多了,丁大頭站在戲台上,扯著沙啞的嗓子說,大家聽好了,丁光榮說戴三妹老娭毑不見了,大家現在分頭在山寨裏尋找,不要漏過每個邊邊角角,找到人送她到祠堂裏來,如果找不到,一個鍾頭後,大家回到這裏集合,我們再想辦法。
我也加入了尋找的人群。
一個小時候,村人紛紛回到祠堂門口,都說沒有找到她。
這時,有個婦女跳著一擔尿桶走過來。看到大家集中在這裏,問道,那麼這是做什麼。有人告訴她,戴三妹老娭毑失蹤了,你難道不曉得?婦女說,啊,我起床後,去野豬坳澆菜地,出村時,看到了老娭毑,我問她去哪裏,她沒有回答我,還朝我笑了笑,一轉眼,她就不見了,被濃霧遮蔽了,我沒有覺得不妥,認為她隻是隨便走走,怎麼我澆菜回來就找不到人了。丁大頭走到她麵前,你真的看到她了?婦女說,真的。丁大頭又問,她往哪條路走了?婦女說,霧那麼大,我怎麼知道。
丁大頭跳上戲台,大聲說,大家靜靜,我說兩句。
戲台下頓時鴉雀無聲,丁大頭隻能看清最前麵那些人的臉。他清了清嗓子,繼續大聲說,現在斷定,戴三妹老娭毑已經不在山寨了,至於她去了哪裏,我們都不曉得,我們隻有去找,沿著每條山路去找,找到了她的人,馬上掛電話給我,我會群發手機短信告訴大家,找到人了,讓大家別再找了。
村民們在濃霧中沸騰了,紛紛朝村口湧去。
我決定不寫作了,和他們一起去山野尋找戴三妹老娭毑。在濃霧的山野,尋找一個老人,就像在大海裏撈針,十分艱難。我們找了一天,翻山越嶺,腿都快跑斷了,沒有找到戴三妹老娭毑。第二天,天晴,我和村民們繼續在山野尋找戴三妹老娭毑。陽光下的山野,還是找不到戴三妹老娭毑的影子,直到太陽落山,黑暗如潮水漫上來。第三天,我們往更遠的山野尋找,從太陽從東方升起,到星鬥滿天,都沒有找到戴三妹老娭毑的身影。
丁光榮十分難過和傷感,他說,半年前,我家的一隻山羊跑丟了,全村人去幫我找,找了一個晚上,就在東山坳的荊棘叢中找到了它,怎麼就找不到戴三妹老娭毑呢,就是死了也可以找到屍體,何況是個大活人。
戴三妹老娭毑就這樣消失在濃霧之中,再也沒有出現,她活著也好,消失也好,徹頭徹尾,都是一個傳奇,傳奇是她的宿命,就像她一生的等待和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