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鬆樹伸出筷子,夾了塊臘肉,放進嘴巴裏,邊嚼邊說,平凡兄弟,你心裏有事。
趙平凡歎了口氣說,惱火喲。
楊鬆樹說,啥子事,讓你惱火。
趙平凡獨自端起酒杯,呲溜下去一杯酒,沒受傷的那隻眼睛燃燒著火焰,我婆娘和人跑了,狗日的,明目張膽地和那龜兒子住到一起了。我去找她,要她回家,她死活不肯,說和我過日子無趣,無錢,無快感。日他媽喲,我們結婚,都五年了,孩子都三歲了,今天才對老子說這種話,啥子意思嘛。我說,你要離婚,不想和我過了,也沒問題,先跟我回家,辦完離婚手續,你再走也不遲。我都低三下四到這個地步了,她還不依不饒,死活不跟我回家,還讓那狗日的奸夫打我,他比我高出一個頭,壯得像頭牛,我根本就不是他對手,一拳打在老子眼泡上,當時就腫了,這隻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了,痛得我想殺人,問題是我誰都殺不了。我那婆娘真是無情無義,我隻好灰溜溜地走了。她在我身後說,明天民政局見,辦離婚手續。我回過頭吼叫,好,好,明天民政局見,不見不散。她笑了,笑得十分遊蕩,好,不見不散,不來就是龜兒子。那奸夫也在哈哈大笑,我心裏窩囊極了,我真沒用,連老婆都看不住。
楊鬆樹沉默了,不曉得怎麼安慰恩人。
他心裏有千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
趙平凡笑了笑,楊哥,別替我難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我早就發現他們有一腿,隻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她良心發現,自己回頭。既然如此,就讓她去吧,明天我會準時去民政局的,好聚好散,反正我也賺了,賺了個女兒,女兒跟我,對我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好好將女兒養大成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惱火歸惱火,日子還得過下去。來,楊哥,喝酒,一醉解千愁。
那個晚上,楊鬆樹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父親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縈繞,恩公對我們家,真是恩重如山哇,以後有機會,我們要好好報答人家,你們都要記住我這句話。如今,恩公碰到這種事情,這口氣怎麼能夠咽得下,盡管恩工表示算了,但他楊鬆樹算不了。他雖說平常膽小,但也不怕事,兔子急眼了還會咬人。他心裏有了個計劃。
第二天一早,他就躲在民政局對麵的一個角落裏,等待他們的出現。這天,他特意穿上了保安製服,給自己壯膽,還在工廠裏找了一截鐵棍。晌午時分,太陽在天空中若隱若現,霧霾很重,空氣混濁。先是趙平凡出現了,他站在民政局門口左顧右盼。不一會,還是趙平凡老婆的那個女人出現了,有個男人陪著她。他們說了會話,女人就跟著趙平凡進民政局了。那男人站在路邊的一棵樹下抽煙。
楊鬆樹心裏忐忑不安,他又想起了父親的話,於是鼓足勇氣,穿過馬路,朝那男人走去。走到男人麵前,男人看了看他,繼續抽煙。楊鬆樹突然罵了聲,日你媽。舉起手中的鐵棍,用力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隻砸了一下,男人就蹲在地上,雙手捂住了頭,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滲出,流淌在他的脖子上,臉上。楊鬆樹呆了,手中的鐵棍當啷一聲落在地上。警察來了,他也沒跑。那一鐵棍將致使那男人的顱骨骨折,造成了輕傷,被判了兩年刑。讓楊鬆樹懊惱的是,被他打傷的那個男人,不是恩公趙平凡的情敵,而是趙平凡老婆的哥哥。據說,趙平凡老婆和他離婚後不久,也和情夫分手了,離開了成都,不知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