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3)

其實我現在還在吃一種叫做勞拉的藍色藥片,它可以緩解我的情緒。我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流淚,那是我排泄內心苦鬱的方式,吃了幾年藥,還不能停,有時真的十分厭惡自己,痛不欲生,給家人帶來憂傷,也讓朋友們擔心,我一直對自己說,要堅持,不要再有自殺的情緒。那種藍色的藥片,伴隨著我,我會將它想象成蔚藍的海。我的抵抗,就是為了挽回一點做人的尊嚴,自殺是可恥的,盡管我同情和理解那些用自己的方式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並對他們充滿了悲憫,死亡也值得敬畏。

那次回長汀,在長汀賓館輕生的事情,最終還是傳到了父母親的耳裏,他們擔心了好久,現在也還在擔心,看到我坐在他們麵前,他們才覺得我活著是真實的。父親還因為我的事情,和別人差點打起來。他去溫泉洗澡時,路過一家人門口,有幾個人湊在那裏議論我,說我得了神經病才自殺的。父親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他們的議論,就和他們吵了起來。父親很少發脾氣,一生都老老實實地做事,與人為善。老實人發起火來,也是很嚇人的,好心人過來拉開了父親,將他勸走了。後來,我對父親說,別人說什麼都沒有關係,不要去計較。他默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母親終於挺不住了,到房間裏睡覺去了。

我陪著父親。過了一會,他開了口,阿閩,你也去睡吧,明天還要趕飛機。我說,睡不著,你要想睡了,就去睡吧。他笑了笑,我每天晚上都看電視劇,睏得實在不行了,才去睡覺,我已經習慣了。我就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的頭雞啄米般打盹。

……

在飛往上海的航班上,我心緒不寧。到目前為止,最後一次和蘇青一起乘坐飛機,是今年五月十一日那天,我們一起飛往成都,他繼續去拍攝楊文波一家,我還是去我的受難地憑吊。蘇青有個習慣,上飛機後就睡覺,還特地交代乘務員,不要叫醒他,他不想吃飛機餐,他不是嫌棄飛機餐,而是要睡覺,睡覺對他來說,就是充電。他可以一覺從上海睡到成都,中途不吃不喝,也不用上衛生間,讓我特別佩服。

那天晚上,《青年作家》雜誌社的朋友們請我們吃飯,還叫了裘山山、蔣藍等朋友。裘山山大姐對我一直很關照,每次來成都,隻要有條件,我們都要見上一麵,每次見麵都特別親切,親人一般。成都很多朋友都像我的親人,他們對我的好,永生難忘。吃完飯,我回賓館,蘇青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那裏住,也不過問,他說十三日再聯係我。

第二天上午,盧一萍一家陪我上山,他妻子開車。這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我不喜歡陰雨天,沉悶壓抑。路上,一萍問我,九年了,你還會恐懼嗎?我說,會,不可能消除,隻能夠習慣它。一萍說,習慣恐懼也是很艱難的事情,因為恐懼是毒藥。到了彭州,易延端還是在汽車站等我,每年都這樣,雷打不動。遠遠地,我就看到了他,他站在路邊,高高的個子像根電線杆,臉上還是那淳樸的微笑,我有個朋友說過,看到他的臉,就覺得這張臉是實在人的標簽。我們彙合在一起,相互作了介紹,加了微信。

其實我現在還在吃一種叫做勞拉的藍色藥片,它可以緩解我的情緒。我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流淚,那是我排泄內心苦鬱的方式,吃了幾年藥,還不能停,有時真的十分厭惡自己,痛不欲生,給家人帶來憂傷,也讓朋友們擔心,我一直對自己說,要堅持,不要再有自殺的情緒。那種藍色的藥片,伴隨著我,我會將它想象成蔚藍的海。我的抵抗,就是為了挽回一點做人的尊嚴,自殺是可恥的,盡管我同情和理解那些用自己的方式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並對他們充滿了悲憫,死亡也值得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