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豔戕(2)(3 / 3)

斯滿臉認真地說,陛下,影子就是自己最忠實的朋友。

噢,我又仔仔細細看了那人一遍,幾乎是從頭到腳地看,我內心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的事太奇妙了,嘴上也不得不說,但願吧!他確實很像我,比我更像。

不,陛下,那是我的失職,為了彌補失職,我必須把他殺了。

為什麼?

因為他比陛下更像陛下,就是不像,所以要把他殺了。我們需要一個像陛下的人,僅此而已。像,而不是比陛下更像,更像,就是他自己,我們就必須把他那個自己給殺了。

不能讓他活著嗎?

不能。因為他是為了像陛下而存在的,他不像就沒有任何存在的理由,我們也不能讓這樣一個人活在世上。

我用一種質疑的眼光盯著斯的臉,仿佛突然發現他內心像鐵一樣冷酷,就是這麼個人,竟有那麼好的文采,又那麼善於辭令。他的狠看來比他的文才更甚百倍。

事實上他沒有殺那個人,當斯再次向我引見一個人時,我覺得是那個人的複製,而不是我的替身。他隻是複製了一個比我更像我的人,至少在外形上,這次我沒有說破,隻點頭道,很好,我需要這個替身。

這個替身勾起了我一個比斯更大膽的設想。我甚至不能告訴他,不能!

在這個秘密成為國家的秘密之前,還隻是我個人的秘密,我絕不會輕易說出我的想法。我要斯把替身留下,最好留在我身邊,為了讓他更像我,或為了使他接近我,我突然產生的一個令我激動的隱秘想法。

我現在說,斯,你去吧。

我迫不及待要斯從我身邊離開,而讓我的替身留在我身邊。

斯遲疑著,倒退著步,仿佛不情願,他磨蹭著,一步一步瞻前顧後。我用黑色的寬大衣袖朝他揮動,將一團涼涼的影子扇到他臉上。他低下頭,慢慢地好不容易才在我的眼前消失。

這是個微妙場合,如他人所說,恰似仿佛沒有歸路的回旋曲,激烈而沉靜,它決斷著一種走向,一條新路或找尋的出口。

而在此時,宮中卻在為我即將舉行大婚儀式而忙碌不已。我沒有說一句話,作為王,也不能說。事實上我不喜歡女人!包括我的母親和所能見到的美麗女人。

零 陸

女人令我厭惡,這種厭惡或許就來自於我的美麗而又淫蕩的母親,那至今還被我軟禁在雍邑鹹陽宮的王太後,我不能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或許正是她使我對女人失去了起碼的興趣。

我的宮裏不乏女人,尤其不乏好看的年輕女人。在我十五歲之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巴望得到我的垂幸。也許在她們眼裏,我是大群母雞中昂首闊步的唯一雄雞,隻要有所暗示,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就會隨時恭順地趴下來,讓我臨幸。宮女不明白,在我眼中,她們形同紙人,已引不起我的基本欲望。

十五歲以前,我不止一回摸過一個麵孔清純、身體卻過於飽滿的宮女的胸部。我已很熟悉,就像幼時麵對母親的胸部。我說,你想做王後嗎?宮女隻是笑,然後跪下。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紅魚,奴婢是侍候陛下的紅魚。她低首斂眉道。

好!我不禁讚歎,很好聽的名字嘛!

當時我以為這個宮女會用母性般的身體擁抱我,她有寬大的母腹,可以為我誕下龍子,她有姣好的容貌,足以勾起我的向往,她是母親和情人的混合體,我不能拒絕。

但事實是,給我做王後的女子已早有安排,她就是相國布韋的千金——術香小姐,一個美麗而又任性的女孩,小時候我們就認識。

或許當年我和趙牧在趙國鑽草洞時,她被撇在洞外,我們不讓她進去。她伸進一頭,又被我的手推出去,如是再三。最後沒有辦法,她隻有待在洞外,跟另一個孩子玩,那個孩子是太子丹。他總向我表示憤怒和不滿,嬴政,你不讓我進去,你會後悔的!我記得丹那張氣得發紫的臉。從草洞裏爬出來,看見丹氣呼呼的樣子,我掏出一塊餅子,對丹說,餓了吧?丹麵色緩和,不吱聲。我把餅子遞給他,說,這是我母親做的。丹接過餅子一分為二,遞另一半給我。我給女孩術香,術香接過又給趙牧。牧說,我不餓。術香又將餅子還給我。我是真餓了,大口咬一口,我見丹也在狠勁嚼著餅子,嘴裏說,嗯,真香。

我們席地而坐,趙牧得意地出示一管鐵簫,黑漆漆的,光滑而圓潤,不無炫耀地說是他祖父的,偶爾偷出來玩。我們好奇,拿在手上擺弄,沉甸甸一管鐵,尚不知何物。是兵器嗎?丹問。趙牧使勁搖頭。是笛!術香顯得內行地糾正。趙牧還是晃腦袋。我一隻眼閉著,另一隻眼睜開,對著它朝裏看,從黑暗的鐵管中看到了那一頭的光亮。正想說什麼,趙牧一把抓過去,將鐵簫一頭含在嘴裏,鼓起小腮幫子吹,使出吃奶的氣力吹!看得我們都為他著急。我說,用力吹呀,用力。術香和丹跟著叫。

趙牧臉漲得通紅,在我們的一塊鼓勁下,頑鐵似乎開了竅,突然發出奇怪的一聲響,像放屁。趙牧鬆開嘴,臉上卻露出一絲成功的笑意。

丹說,不對呀,怎麼這麼難聽的聲音?

呸,你懂啥?術香道,長大了吹,聲音就好聽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