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非命(3)(1 / 2)

哈,哈哈,他娘的。老顆反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好,說得好!太子是一坨屎,我老顆是一坨屎,你唧唧歪歪狗屁文人一個,更是一坨沒用的狗屎,哈哈!都是屎。這是個狗屎的世界,到處都在發臭,到處都臭不可聞!哈哈哈……老顆抱著光頭竟然又笑得前栽後仰,像個瘋子。

這……這這這……張草讓老顆笑糊塗了,你這是要幹什麼嗎?

老顆臉一抹,突然就換了個人似的,嚴肅地說,現在我死活也得拉你跟我一塊幹了。

幹……幹什麼?張草最不願聽的話,老顆終於還是說了,他隻有明知故問,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跟你幹什麼?

殺秦王。

零 陸

張草真想罵老顆不要臉,但他知道老顆會說,從小到大我們不就是不要臉地綁在一起長大的嗎?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一塊偷過鄰居雞窩裏剛下的蛋,還躲在門後麵爭著從一條破門縫裏偷看女人洗澡。他知道老顆會如數家珍般一樁樁一件件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道出來。老顆見縫插針般一有機會就將那些醜事往外抖,臉上還會掛著恬不知恥的得意。張草隻有盡量少給他這種機會,他搞不懂自己今生怎麼攤上這麼個死皮賴臉的朋友。真搞不懂!當初他被老顆硬拽著來找刀客時,心裏就一百個不情願。老顆說,反正你不是也要去王都嗎?兄弟搭個伴,一塊走,豈不快活。到了那裏,你去找斯丞相,我去找秦王,各幹各的,又有什麼不好。張草勉強答應,兩人跑了千裏,不料又被他拉著去找個做幫手的哥們兒,說見著他,吃幾碗酒,一拍兩散。一路上,老顆是再三試著拉張草跟他合夥幹,張草隻說,你瞧我這手,除了會耍耍筆墨,幹不了別的。老顆便說,哪兒啊!你們讀書人別的都還行,就是假謙虛要不得,總在人麵前裝著啥也不會的樣子,像個廢物似的,不好,真不好。我想呢,別的事可能你真幹不了,但幫我做殺人買賣絕對是一把好手。張草嘴裏吐出一個字——扯!老顆說,不不,絕不是瞎扯。你想呀,我找個同樣拿刀的人做幫手,兩個刀客合夥幹事隻一個宰字就成。一個刀客跟一個文士合夥殺人就不同了,尤其是殺一個地位很高很高的大人物,隻能是謀刺。先謀後刺,謀是文士的事,刺是刀客的活兒。張草見老顆說得唾沫橫飛,一副根本不要臉的樣子,又有幾分歪理。自己還是抱著死活不從的態度,隻當他說病話。

其實在天香樓聽罷左靖敘述浦牢之死,張草就隱隱覺得他有可能會淪為死者的替身。持劍而立的老顆,失去了預想的幫手,毫無疑問會揪張草合夥謀刺秦王了。張草非常懊悔,懊悔自己當初幹嗎鬼迷心竅送貨上門似的去找老顆(一個殺人凶手,粗漢),跟自己一塊去求效於秦呢?自個兒單獨跑到秦都,把《富秦策》獻上,不就妥了嗎?這回麻煩了,煞費苦心寫出的《富秦策》,看來隻有埋沒在懷裏,否則後世一定會記住《富秦策》作者張草的名字。而出侯入相的美夢,也要被這個臉粗皮厚的老顆死命一拽,給拽破了,唉!

張草就這麼自怨自艾著,再瞧瞧身上穿著的由於跟老顆一路狂奔而髒得發黑的衣服,便不住搖首,嘴裏發出對自己很是不滿的嘖嘖聲。光頭老顆卻沒看出他的心思,隻嬉皮笑臉死命糾纏。張草也就幹脆擺出死臉一副,你這是幹嗎呀,你這是?!

老顆沒想到張草臉一變,比原來長了一半,黑得比髒衣服還難看,判若兩人。由於毫無心理準備,在這麼張死臉麵前,老顆不勝尷尬。手隻有去搔光亮的腦殼,臉訕訕的,那幾根手指觸及頭皮,驚飛了正趴在腦殼上的一隻蒼蠅。老顆心裏道,這張瘸子死孩兒臉怎真的說變就變了,罷罷罷。念書人少血性,去他娘。

老顆狠命朝臉上扇了個嘴巴子,聲音清脆而嘹亮。張草不由看著他。老顆展開巴掌,掌心是一隻稀爛的血蠅。

醬黑色的硬木桌麵上,有一層糊裏糊塗的破抹布的黴餿氣息,張草將筷筒中的筷子嘩啦倒出來,抬眼氣鼓鼓地對老顆道,這一把筷子咱也不知道有幾根,我跟你一人一根地分,殺秦王還是投秦王,看最後一根輪到誰,就隨誰去,咋樣?

老顆來了興致,這法兒我喜歡。便將那把筷子往對方麵前一推,慷慨地說,你先來。

張草不好意思,有些瞻前顧後又故作客氣道,主意既是我出的,怎能占了先的便宜,還是你先吧!

好,我就不客氣了。老顆說,省得婆婆媽媽費了時間。說罷伸手摸過桌上一根筷子,嘴裏道,殺王!

張草隨即也摸過一根,嘴裏道,投王。

殺王——投王——殺王——投王——殺——嘿,別那麼大聲!投。

殺!投!殺!投!殺!投!殺!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