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裸劍(3)(1 / 3)

匕首在爐中煉了幾天幾夜,似乎都沒有成形。徐夫人和青蓖有著出奇的耐性,荊軻卻顯出些焦躁,他總想開口問問情況。見二人一臉嚴肅,荊軻便閉住了嘴。荊軻拚命用手搔著臉,其實臉不癢,他隻是感到不自在,不,是心神不定的煩躁。青蓖突然一臉帶笑地望著他,好像在欣賞他的不安與焦躁。荊軻心裏一凜,不禁自責,我是否太沒定力了,要不太子的事怎幹得成?這麼想著便稍微平靜下來。荊軻時刻守在爐邊,眼盯著火中的匕首坯子,夜裏實在熬不住了,便昏昏睡去。看見荊軻在爐邊熟睡的時候,青蓖有殺了他的衝動,青蓖被這個瘋狂的念頭所折磨,一夜之中,數次欲伸手把爐裏的那把尚未成形的匕首抓出來,就像當初在燕國殺死那個討厭的將軍那樣,一下刺進荊軻的心口,用荊軻的血來煉匕首,說不定匕首立即就會成形。但是接下來師姐徐夫人一定會用這把匕首把他殺了,青蓖可以肯定,所以他還不能這麼做。

零 伍

荊軻這天夜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赤裸著身體,小腹下的男根竟似一支青銅短劍昂然、堅定而痛楚。它要做愛,它要見血。荊軻驚駭地看著自己的下身化成了一支可怕的短劍。他以手掩藏著,他甚至有些羞愧。他知道這是在徐夫人的房內,他能聞到徐夫人的氣息。徐夫人躺在床上,她剛沐浴過,肌膚光滑,荊軻隱約記得徐夫人的下身,她在等待他,她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時刻,這樣一個夢或現實。荊軻覺得自己光著身子,兩腿間挾著一支短劍去見她,未免太過分了。他隻有努力捂著,走向帳幔遮蔽的床。透著帳幔,他依稀可見徐夫人的胴體,起伏的線條,高高的臀部。他盡量小心,不發出聲音,他怕驚動一壁之隔的男人青蓖,說不定青蓖火辣辣的目光還在縫裏偷窺。荊軻加快了腳步,那張並不遠的床,此時仿佛很遠,他越想縮短暴露的時間,這段距離越長。他想把短劍收起來或縮回去,但他感到劍是有生命的,在吐著熱氣,像是剛從火爐裏拿出來,劍尖是紅色的。

荊軻終於接近了床,他雙手撥開帳幔,一頭白色的豹子睡在床上,驚醒的豹子昂起頭,朝荊軻吼叫著撲了過來。荊軻轉身便逃,感覺撲在背上的豹子軟綿綿的,仿佛一團溫熱的軟麵,他的手握到了兩隻圓圓的東西。夫人!他低聲喚道,是你嗎?他被一雙羽毛般的手引上了床,接著他摸到了豹子的牙齒,聽到了豹子的聲音。他翻身掙紮,卻被雪白的豹子按住,他想到自己的短劍,劍呢?他已感覺不到身上那把昂昂然,堅定而痛楚的短劍的存在。我失去家夥了?荊軻有些狐疑。他努力睜開眼睛,看見赤裸的徐夫人跟她自己在床上廝打,她時而發出粗魯的男人般的聲音,時而冒出尖利的女聲,好像她身上同時存在著兩個人,一個是豹子般的凶狠男子,一個是激情充沛的女人。她身上的女性部分要跟荊軻做愛,遭到了男性部分的拚命阻止。她在和荊軻廝打,不,是她身上的兩個不同性別的自己在廝打。荊軻覺得這床上的架打得有點莫名其妙,他感覺到這不像那種動物般凶猛的狂烈交合,而是一個女人或一個看不見的男人在進行共同的欲望掙紮。荊軻仿佛是個第三者,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發現女人騎在自己身上,手裏拎著一把古怪的發出藍光的匕首,她刺了自己一刀,荊軻哎喲一聲,感覺到自己的短劍突然回來了。

荊軻睜開眼睛,看見的東西都是恍惚的,他看見的徐夫人也是恍惚的。不過,徐夫人見到荊軻卻滿麵泛紅,仿佛處於亢奮中,她說,匕首練成了。

什麼匕首練成了?荊軻仍是恍惚。徐夫人看著他,一臉心照不宣似的激動,沒有你,我絕練不成這把匕首。昨天晚上幾乎要前功盡棄了,前功盡棄你知道嗎?誰能使一塊頑銅成形,誰能使一把銅劍有靈?在這之前,沒有人知道,火能告訴我們什麼嗎?不能。一切都在冥冥中,我曾經清楚地看見過這把匕首,但火告訴我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知道這是一把非同一般的匕首,它是有隱秘宿命的,我一直在等待那種昭示。直到昨天晚上,我等到了劍靈的到來,等到了,你懂嗎?荊軻,它是上天的秘密指令。你看看這把匕首上的圖案,它是自然形成的,它是上天的符咒,也是這把匕首的宿命。徐夫人邊說邊將一把藍瑩瑩的匕首呈示出來。荊軻暗中驚訝,這不是他夢見過的匕首嗎?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精美的殺人利器,他甚至覺得殺人的東西應該形狀醜陋,而不該像一件愛情信物。荊軻為一件殺人的匕首如此精美而惶愧。他說,我要將它轉呈給太子。

你還不能把匕首帶進太子的宮殿。徐夫人說,太子可以移駕來看匕首。

荊軻說,太子求的就是這樣一件東西!

它的確是太完美了!當太子丹看到徐夫人匕首時忍不住讚歎,同時又流露出憂慮,這麼美的一把短劍,它能置人於死地嗎?太子丹有意不看著徐夫人,他眼望青蓖。太子是懷疑它的鋒利?青蓖說。

我聽說真正的寶劍是要飲血開鋒的,是這樣嗎?太子丹問青蓖。徐夫人說,那是太子在宮裏聽到的傳說吧!你現在看到的這把匕首還沒有開鋒,它像個嬰兒,還沒有睜開眼睛。太子丹微微一笑,夫人這個比喻太美妙了,可是我真不願看到,當這把短劍出現在秦王麵前時,它就像一個嬰兒投奔父親的懷抱。不然的話,夫人是不是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