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中我引用了唐晉兄《鮫典》裏的四條詞條,在此表示感謝。
關於小說寫作,內心當然還殘存有追求經典的幻想,但寫作起來往往背道而馳,當然不是妥協,而是寫作本身就是向內心妥協,所以一方麵是放下,一方麵是尋求,當今的小說家難道不是如此嗎?如果徹底放下,那就沒必要寫四年,四個月就可以殺青。關鍵還是有尋求,尋求新的敘事策略,尋求新的故事,尋求非曆史中的“曆史”與曆史裏的“非曆史”,這是本書寫作費勁的原因。
基於此,我的所有寫作隻求得一種簡單的目的,即所謂的“有效寫作”,而非“無效敘事”。那麼說,我肯定是一個把寫小說也當回事的“嚴肅”作家。或許其實不然,寫小說對我而言,隻是我尋一種通往“他在”的途徑,是從“本托邦”導向“異托邦”的一種無所適從的變通。
我可能向繆斯行賄,以求得進入“異托邦”的通行證。也可以喬裝打扮或賣弄騙子或江湖術士的伎倆,我們的所有曆史都是“偽曆史”,而曆史的不可見、不可考、不可辯的所謂“本質”,才是一個小說書寫者所尋求的。
而“曆史”在我的寫作中僅僅是供精神遊曆的“異托邦”,它當然可以反證當下的“本托邦”,可那並非其全部意義,而真正的所指則不可言說。
作為一部小說,《暗殺始皇帝》帶有寓言、傳奇、荒誕以及迷幻色彩,但它絕非曆史中的無中生有。如果讀者從中能享受到生活中不能給你的一點什麼,於我已足夠。
在“曆史三部曲”之二《暗殺始皇帝》出版之時,我著手第三部《長安》的構思。這將是一部囊括了《戈亂》與《暗殺始皇帝》特點的宏偉瑰麗的作品,它是激動人心的。長安——我所指的是唐長安,它是中國的精神大城,是眾城之父。這樣一座城是有原鄉意味的。它是羅馬之城、巴比倫之城,是人類之都。我數度到過這座昔日的長安城——西安,下榻朱雀大街的東方酒店,倘徉在那些時光不可回流的街道以及重建的宮廷園林建築之間,發現長安消失殆盡。
長安已成了一座看不見的城市,一座形而上的大城,隻有通過卡爾維諾的方式才能逡巡。
長安——對我而言,它也許就是一個詞激發了我的創作欲望。一個特定時間裏的空間要我用自己的敘事去完成它。我不需要太多史實,我隻要幾個名詞、名字,將我帶入我將創造的小說世界。我將通過獨特的人物故事與情境寫出一個偉大的長安。
今天早晨我發現,它已在那裏!
當我要進行寫作的時候,很多東西都在變輕,都在化作羽毛飛翔。嘿嘿,我知道老天在眷顧我,我的狀態來了……
我寫作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也不是為了使時間複活
寫作是為了時間賜我生命和複活
——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