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為寫作辯護
在這樣一個疾速變滅的時代,一個人居然肯費四年時間寫一部小說,對於自己的這種行為,我真不好說什麼。書一旦完成,放下一年後看了看,但又覺得總有什麼要說。
這是長篇小說“曆史三部曲”《戈亂》《暗殺始皇帝》《長安》中的第二部,這三部書將是我的重要作品。我不可能把握書出版之後的命運以及它與讀者的機緣,我隻能在寫作過程中盡己所能。當從網上得知,一個深圳的打工者每工休日就趕往書城,他在博客上寫著與拙作相遇時的感受,“看著那本《戈亂》,心頭那個衝動啊,恨不得馬上甩出個老人頭,把她抱回家去。忍了又忍,總算沒伸出手,畢竟剩這麼點錢,還要吃飯,等哪天咱發達了,買它五百本回去,拿來鋪床。”這樣的感受讓我高興,也讓我難過,因為作為讀者,他發自內心地喜歡這部書。而對於作者來說,夫複何求!
“曆史三部曲”裏所寫的故事發生的時間分別是秦朝、唐朝和明朝,這三個朝代是中國曆史的大結點,也許僅僅是故事落在這三個點上來敘述,它才搭上了一般意義上的“曆史”。但“曆史”於我這樣一個小說寫作者,在客觀價值上僅僅是個特定的時間與空間概念而已,其他的事若要在小說中發生,那都是作家主觀意識的事,與死亡的曆史無關。
遷居滬上的詩人張春華兄在讀過“曆史三部曲”第一部《戈亂》後給我留言:《戈亂》的確是一部史詩化的巨作,劍、書法、馬、美女、武士、城、血、淫亂、死亡等。我回複道:這些關鍵詞是激活生命的符碼,物化的世界需要用狂美的不朽激情來洗禮。
如果硬要說我寫的是“曆史小說”,我當然讚同我魯院高研班的同學、寫過《舊宮殿》和《血朝廷》的祝勇兄的觀點:“我們不可能像姚雪垠、二月河那樣去寫曆史了。他們是隔岸觀火,而我們則企圖深入當事人的精神世界,不是寫事件,而是寫精神——既是他們的精神,也是寫作者自己的精神。”亦如我欣賞的《盲春秋》的作者、成都作家何大草所說:我們的寫作“就是以自己內心的生活去點燃過往的生活,讓它燃燒起來,使其豐富,有新的價值,這是我們今天特別需要的東西”,當然,還是那句話——或許這還不夠,我可能走得更遠,我以為在我的小說裏言及的“曆史”,或者有曆史這回事的話,它是貫通過去、今天與未來的走廊,至少是條通道,精神、氣息、感官、血肉相通,事件與人物都是預演、首演和周而複始地輪回演出。因為隻要是人在演,都離不開人性,逃脫不了人性的弱點,是這個決定曆史的本質,而絕非已發生的事件、紀年表以及考古的壇壇罐罐等。對於“曆史三部曲”的寫作界定,我在八年前《戈亂》出版的時候,就說過與何大草不久前所說的相似的話:我們不要說曆史小說,它就是小說。
無疑在當今文壇,我視山西的作家唐晉兄(他的傑作包括《鮫典》及《玄奘》)、成都何大草先生、北京的祝勇兄,是寫作精神上的同道者。也就是說,我們所寫的曆史小說,與常見的曆史小說是劃清了界限的,甚或根本就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