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個會被衝動燒毀理智的人,所以願意給機會讓長庚解釋。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可以看出是北京本地的座機,錢寧慧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您好,是錢寧慧小姐嗎?”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我們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了您的簡曆,請問您今天有沒有時間過來麵試?”“完全沒問題!”錢寧慧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工作機會十分驚喜,“請問你們是招聘什麼職位?”“嗯,項目管理方麵的,你來了我們再詳談,”對方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如果錢小姐方便的話,現在就過來可以嗎?”“可以的。”錢寧慧趕緊應承。正好,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和長庚分開一下,換個心情再整理自己混亂的頭緒。她走到和長庚分手的大路上,卻沒能在人群中看到長庚。錢寧慧隻好坐進一輛的士,給長庚發了一條短信:“我去麵試了,大概晚些回來。”長庚很快就回了短信,還是簡短的一個字:“好。”這個語氣平日裏錢寧慧隻覺得溫柔可親,此刻卻覺得他對自己毫無好奇,甚至漠不關心,不由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哀恨來。
不久之後,錢寧慧來到了預約的地點——風華大廈。這是一座外表普普通通的寫字樓,樓下開著服裝店和咖啡館。她給方才通知她的男人撥了一個電話,對方卻告知辦公室正裝修,因此在咖啡館裏等她。
此刻是下午兩點左右,這座名叫“印第安那”的咖啡館裏顧客寥寥。錢寧慧走進店堂裏,東張西望卻沒能找到麵試自己的人。她所看見的,隻有窗邊一對喁喁私語的情侶和一個坐在角落裏戴著墨鏡、身穿休閑套頭衛衣的年輕小夥子。
這幾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招聘人員,莫非所謂麵試不過是個惡作劇?錢寧慧掏出手機,打算最後確認一下。
“怎麼,不認得我了?”電話還沒撥出去,坐在角落裏的小夥子忽然走了過來。雖然被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他依然十分年輕,甚至可以說隻是個少年。
錢寧慧本能地對這種室內戴墨鏡的裝酷作風有些反感,因此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一句:“對不起,不認識。”
“真是忘恩負義的女人,”墨鏡少年輕笑了一聲,“你忘了失業的那天,在辦公室樓下的馬路中間……”
“呀,是你!”錢寧慧猛地想了起來。辭職那天,她由於死亡瓶的影響,差點在馬路中間被汽車撞到,危急之時正是這個墨鏡少年將自己推到一旁,然後沒有留名甚至沒聽一聲“謝謝”就走了……
“對,對不起,我一時沒認出來。”錢寧慧的臉唰地紅了,雖然對方看上去比她還小幾歲,但氣場完全顛倒過來,仿佛她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女孩了。
“沒事,現在認得就好,”墨鏡少年年紀雖輕,行事卻頗為老到,當下伸出手來,自我介紹,“我姓子,名啟明。”“子?”錢寧慧不由自主地伸手和他握了握,感到對方的手掌冰涼,和長庚的溫暖感覺截然不同。她畢竟從未聽說過這個古怪的姓氏,也沒有刻意掩飾臉上的驚訝表情。
“‘子’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姓氏,”子啟明皺了皺鼻子,用一副科普的口氣解釋,“知道商朝嗎,商王族就姓子。”
敢情他覺得自己是商王族的後裔?錢寧慧暗中腹誹,自己曆史雖然學得不怎麼樣,卻也知道商朝距今已經幾千年了,哪有那麼久的家譜可以保存下來的,都是牽強附會罷了。不過當著救命恩人的麵她不敢亂說,隻好胡亂應付:“商朝知道啊,紂王和蘇妲己很有名的!”
子啟明彎了彎嘴角。雖然他的眼睛掩藏在墨鏡裏,錢寧慧還是能感覺到一陣嘲諷的冷光。她有些尷尬起來,便假裝看了看表:“我還有事,得走了。”
“是去麵試嗎?”子啟明笑了,“不用著急,因為約你出來麵試的人就是我。”“是你?”錢寧慧震驚裏,甚至還有些被愚弄的懊惱,“你要招聘我工作嗎?”“你的催眠術隻學到了一點皮毛,還不夠資格為我工作,”子啟明毫不謙虛地回答,“當然,你如果想學,我可以指點你一下。”他大剌剌的語氣與年齡頗不相稱,也讓錢寧慧殊無好感,隻是考慮到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不得不捺下性子應付:“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有老師了。”“你說的是長庚嗎?”子啟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咖啡館裏那對情侶側目望了過來。“過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他朝錢寧慧招了招手,將她引到自己先前坐的角落裏去,又給她點了杯卡布其諾咖啡,看樣子是打算和錢寧慧長談了。
“我發現你很怕見光。”大中午的坐在光線陰暗的咖啡桌旁,錢寧慧不無雙關地諷刺了一下這個把自己騙來的墨鏡少年。
“我隻是不願意引起別人的注意。”子啟明說著,將墨鏡摘下,看了錢寧慧一眼。一眼就足夠了。錢寧慧忽然想起當日這個少年將自己從車輪前撞開後,也曾經遠遠地朝自己摘下墨鏡。那時離得太遠,除了感受到對方強烈的眼神外,無法看清更多。此刻,他們之間隻隔著一個小小的咖啡桌,錢寧慧能夠察覺他眼睛的特異之處——子啟明的眼球,比常人的要往外凸出一些,雖然沒有金魚眼那麼誇張,甚至也並不影響他清秀的麵容,但總會讓人覺得異樣,忍不住想要多瞧上幾眼,怪不得他即使在室內也戴著墨鏡。
“我的眼睛,能看穿你的心思。”子啟明重新戴上墨鏡,抿了一口咖啡。“什麼意思?”錢寧慧猜不透這個自負的少年拐彎抹角把自己約出來,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我要再救你一次,”子啟明說完這句話,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錢寧慧安靜地聽自己說完,“當然,我救你除了不忍傷及無辜之外,還有一個目的是拆穿長庚的陰謀——因為他是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