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舊版後記:記住愛,記住時光(1 / 3)

記住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記住愛,記住時光。

——維吉尼亞·伍爾芙

[壹]

在創作這本小說的過程中,學校組織過一次長達四天的外出學農。我曾在某一個下午麵對著一片平靜的田野,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寫下了這樣的話:

此刻,我方從夢中醒來,身處這一片田野之中。這裏錯錯落落地生長著未知名的綠色植物,好生奇怪。我原本以為秋天是萬物凋敝頹唐的季節,卻不曾料想竟然在田野之中發現了藍色與紫色的牽牛花。它們在這一片蒼頹的綠色中尤為顯眼。向左看去,一片灰色的磚房,幾個破舊的籃球架在旁邊靜默。不遠處,是高而挺拔的樹木。葉片已經是非常的稀疏,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在灰藍色的天空下,是那麼地真切與醒目。

我的膝蓋上平放著一個八開畫板。一張白得有些刺目的素描紙上用黑色中性筆零零落落地畫了些殘景。遠處有同學嬉鬧,唯有我自己獨坐於此,偶爾自言自語幾句,又瞬間恢複沉默。

實際上,我仍舊清晰地記得那天的情形。當我欲繼續往下寫時,猛然發現從天而降的幾滴水珠落在了我的素描紙上,繼而正式下起了雨。我未幹的字跡和我的畫全部氤氳開去,模糊不清。因此,那些通過看到田野之中的意象而所想要寫下的句子,在很久一段時間之內,便這樣硬生生地斷在心中。幾次想要表達,卻不知從何言起。直到今日清晨將結局處的幾千個字完成,並且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將小說重新看了一遍之後,才下定決心要平心靜氣地寫些東西,重拾曾經的話語。

曾經的曾經,我一直在想,當我身處十九歲的光陰之中,當我麵對那場無法逃避的決定命運的風雨時,我該作出怎樣的抉擇。這個問題曾困擾了我初中的三年,並且在即將中考的時候無限放大,令我恐懼難安。倘若我不曾提前結束初中生活,也許便會死於這場沉溺的恐懼。現在想來,心中仍頗感酸楚。

後來,我在學習美術的過程之中逐漸自我拯救,自我扶正。然而,我最終是否會得到美術的救贖,卻不得而知。有的時候,當我提起畫筆,麵對眼前複雜的石膏像時,甚至會感到羞愧。因為,我並不是以完全虔誠的內心麵對美術。然而,我又著實不知,在這樣一個急功近利的年代,又有幾個人是真正地因出自於內心的熱愛而作出某些決定。而我與他們最大的不同在於,當麵對內心的陰暗與虛偽時,我至少做到了誠懇無欺。

[貳]

想要說的是,這本書的節奏感帶給我的愉悅程度,遠遠大於我因這本書而付出的諸如睡眠不足、生物鍾紊亂等一係列於我看來必要的代價。真的,那些小小的挫折與這龐大的快樂相比,簡直微不足道,相形見絀。許多個夜晚,我獨守在電腦前,敲擊著一些文字,有時口中會念念有詞。我總是在寫木小葵的時候接連不斷地聯想起自己,縱然她的生活環境以及經曆皆與我如此不同。由此可知,一些我原本以為早就已經放下的事情仍舊難以割舍,這麼久的時間已去,我仍舊難以讓自己成為舉重若輕之人。也許,這將是我終其一生需要完成的功課。

初中畢業之後的一段時間,我時常翻閱初中三年寫過的厚厚的隨筆。那些寥寥幾千字的小說現在看上去總是那麼蒼白而單薄。語言構詞看上去亦顯得相對粗糙並且經不起推敲。時間一久便不再翻閱那些曾經被我寶貝不已的文字。因為每每看到,都覺得羞愧難當。

可是我從未想過要去否定那段歲月,亦從未想過要否定在那段歲月中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一些人。縱然他(她)們所帶給我的回憶並不如先前我所料想的一般流光溢彩。是誰曾經說過,人總是在不斷否定自己的過程之中成長。然而,在我心中,這種否定,定然也是帶著澄澈如明鏡一般的心境,心存溫暖地觀看曾經盛開在自己記憶中的灼灼花朵。

某一日,當我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以一種鄭重其事的筆調寫下發生於自己菲薄流年中的諸多事情時,忽然感到欣喜。因為,性格使然,我一直試圖努力克服年齡所帶來的諸多限製,而寫下一些在外人眼中顯得不那麼輕佻的文字。這種嚐試自十四歲開始持續至今。不斷否定、不斷苛責所換來的一切,最終在這本小說中得以微弱地體現。幾年之後,或許我會將她重新推翻。因為,坐井觀天之後的一無所獲無非是咎由自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