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第三稿的時候,我最大限度地刪除了一切令小說看上去顯得輕佻淺薄的字詞。因為在我心中,她是如此與眾不同。我希望她能夠像教堂中唱詩的女孩一樣,身著黑衣,胸前佩戴一枚閃亮的銀色十字架,有著肅穆的麵容以及警醒的內心。正如洛遙所說,擁有憂傷姿態的人總是活得自省而嚴肅。特別是身處淺薄之人中,這種肅穆警醒以及憂傷自省便顯得更為難能可貴。
[叁]
猶記得四年之前決定努力寫些文字的最為原始的動機。初一時非常喜歡我的語文老師,亦喜歡聽他講課。每周他都會布置隨筆,於是我便借此機會認真寫字以引起他的注意。每每長假短假,會念許多書,目的隻是希望能夠去辦公室問他問題。包括之後決定向雜誌社投稿,拿自己寫的字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亦僅僅是為了讓他為我驕傲……這是我幾年之前的想法,他或許從未知曉。現在想來,未嚐不嘲笑自己的幼稚。然而,不得不承認,他深刻地影響我至今:進入高中一年有餘,我與他隻見過兩次,並非心中不再掛念,而是由於過分看重這情誼而不願輕易回去。我在無數次躊躇於回去與不回去的時候自我質問,你現在,做出了什麼?既然沒有,那麼,你又以何顏麵回去?
寫下這些,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些理由並非我長久不與你聯係的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而是我不斷苛責自己的最為原始並且本質的緣由。或者,可以將之稱為一種信念。一直以來,我都將之看得重於一切。因為,就寫作而言,我不想讓你失望。或許看到這些話後,你會付之一笑,認為我仍舊幼稚。實際上,我從不奢望你會明白。因為,有的時候,我的某些想法,會令自己也感到深重的疑惑。
小說完稿的前一天夜晚,他請我吃飯。飯桌上,他對我說,每個人都在戴著枷鎖生活,你是,我也是。但是最為主要的,是我們該如何看待這枷鎖。
我誠然明白他所說的枷鎖是指什麼。人的一生,倘若想要活得瀟灑,完全為自己而活,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很多時候,我會想,倘若能夠成為一個賞心悅目的人,於我所愛的人而言,是一種驕傲,同時,也能夠給我一個足以令自己釋懷的理由。
[肆]
除卻考試硬性規定之外,我已很少寫敘事性質的文字。因為有些抵觸那些隱藏在自己心底最為真實溫暖的片斷被取出,那勢必會令它們的溫度降低。也不願寫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因為那將是對文字的褻瀆。所以現在,每每更新博客,也在刻意回避如大多數人那般淺薄無知的流水賬。我要做的,僅僅是書寫一種狀態。牢記這種狀態,牢記擁有這種狀態的時光。然而此刻,決定記錄下一些事,一些溫暖。以供日後有所回憶。
寫作這本書時,我已經開學兩周,幾乎日日熬夜,白天困頓,深夜與草叔通電話,與他討論該如何安排故事接下去的走向。有時在QQ上,我將寫好的章節傳送給他,然後將對話框關閉掉。片刻之後,他的頭像便會不斷地閃動,最初點擊的時候尚能做到心緒平和,發展到最後每當看到他的頭像閃動,或者對話框顯示“一草正在輸入”的時候,內心都會變得忐忑不安。因為他勢必會說:“嗯,看完了,我再給你打電話交流一下情節吧。”
我多次稱他為我的超級監工。我寫小說的時候,他掛在QQ上等待我提出的各種詢問和假設。那段時間,他總是擔心我的進度,擔心我又會寫那種繞來繞去的複雜的句子,擔心我會寫出不符合邏輯的情節……並且讓我一度感到心中無底的是,他極少表揚我,因此其間得到他少數的幾次肯定都會令我興奮無比。
最初寫這本小說,我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情,因為第一次接觸如此繁複的情節,唯恐自己駕馭不了。而且,一直以來,無論我做任何事情,所需要的皆非一種針對我所做的事情的係統的技術性指導。我僅僅需要一句簡單的肯定。自開始寫這本書直到結束,我所得到的最受用的肯定來自草叔。那是在我寫某一章節寫得近乎絕望的時候。他對我說,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我們竟然真的能夠一起合作了,真開心。
與草叔認識已有兩年,看似漫長的歲月實則如白駒過隙。有的時候我忍不住回想兩年之前同他認識時的情形。仿佛我還是那個正在為假期結束就要升入初三而鬱悶不已的人,在某一個深夜將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問他“你是一草嗎”,他回答我:“是啊,你就是那個九零年的小孩子吧。”是的,我們彼此見證了對方的成長。我見證了他由最初的時常憂鬱感傷逐漸變得越發鄭重平和,並且正在見證他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幸福;而他見證了我由初三至高二的時光,見證了我開始學畫,見證了這本書從無到有的漫長過程,見證了我逐漸對自己的文字苛求,並且正在見證我變成一個更加優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