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腥(4)(1 / 1)

"她那個時候還是個丫頭,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用了很長時間,陳言才弄清了媽媽常跟自己的中年婦女朋友講的這個故事的前因後果。

故事的主人公是媽媽的一個好朋友,那個時候她剛剛十九歲,高中畢業,滿懷激情參加了工作。那個時候公共汽車少得可憐,每天早上擠公車就像戰爭一樣。每輛公共汽車都是超載的。媽媽的那個朋友每天就這樣擠車上班,俗稱跑月票。

一天,她穿了條漂亮的裙子,絲綢的裙子裹住了她初熟的臀部。穿上裙子後,她有點興奮,也有點忐忑,一路左顧右盼上了公共汽車。在罐頭一樣的車廂裏待了半個鍾頭之後,她扭著身體才下了車,從車站到工廠的一段路上,她發現一直有人在回頭看她,難道是因為裙子嗎?看她的人眼光鄙夷,難道穿一條裙子也要受鄙視嗎?80年代了,都改革開放了,穿一條漂亮裙子也不會被批鬥,她安慰自己。到了廠裏,所有的人更是驚異地望著她的後麵,一個老師傅把她拉到了廁所。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裙子後麵有一大片黏稠的液體,好像膠水和牛奶的混合物。老師傅貼著她的耳朵告訴她:"那是精液……男人搞出來的東西……"她還是不解,老師傅跟她解釋了近十分鍾,她才恍然大悟。畢竟那個時候中國是沒有性教育的。

弄明白了這個故事之後,每次在公共汽車上和無數陌生人扭擠摩擦,陳言都有種淫穢的感覺。

現在的公車也不像當年那樣擁擠了,應該不會有人抽東西都不被發現。但男人的本性難移,在允許的範圍內,總是會對女人圖謀不軌。陳言也算是遭遇了一次,還是在月經期。

蹲在馬桶上,陳言下麵濕熱難忍,一大團血湧了出來。她衝了馬桶,進了淋浴間。血和清水混在一起流入了下水口,陳言回想著剛才公汽上的情境,隻覺得那男人麵無表情的欲望還在附近徘徊。她開大了水,努力衝走這種無禮的欲望。

透過水聲,陳言聽到了手機的聲響,她加快了衝洗的速度,墊上了幹淨的衛生巾,穿上被太陽曬過的睡衣,走出了浴室。是程克的短信:

今天在車上到底怎麼了?

我旁邊那個男的想占我便宜。

啊?!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啊?

還好沒占到,沒什麼……

你以後小心一點啊!

嗯,我知道的。

那你早點休息,睡前喝點牛奶!

嗯,你也早點休息。

程克是親人,跟他身體接觸的時候,沒有熾熱的生理反應,但很舒服,有團溫暖的東西像氣體一樣輕輕裹住兩人……

陳言十七年的生命裏,隻和為數不多的男性有過適度的身體接觸。

七八年前,溜滾軸曾是最時髦的浪費時間方法。夏天裏的黃昏,洪山廣場聚滿腳穿滾軸的人。就在那個黃昏,剛剛從小學畢業的陳言正式學會了溜滾軸。

表哥牽著她一點點向前滑行,兩人的手緊緊拽在一起,陳言的速度越來越快。

"學得挺快的啊,我慢慢鬆手了啊!"

一提到要鬆手,陳言一陣失落,速度慢了下來。表哥慢慢把握著陳言的手鬆開,但他的手本身並沒鬆懈,緊貼陳言的手心移開,還在她的指尖停留了片刻。陳言能夠感覺到他並沒真正鬆手,而是用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她繼續前進。

人海裏,表哥為陳言開出了一條暢通的路。陳言迎著傍晚的風,微笑著前進。

陳言的表哥一直住在武昌,媽媽家裏共三姐妹,媽是老二,一個人住在漢口。陳言的媽媽是姥姥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懷上的,天天有紅衛兵抄家,在娘胎裏就受了不少刺激。從小到大都不大討人喜歡,性格多少有些古怪,跟姐姐們的來往都不多。之前陳言和表哥見麵很少,隻是過年吃年夜飯的時候才打個招呼。

那年夏天,媽媽突然心血來潮要去武昌買衣服,於是約了陳言姨媽一起出來逛。於是兩姐妹就帶上了自己的孩子,在中南商場門口見麵。青春期裏的男孩,一天一個樣子,一年沒見,表哥像是另外一個人,稚氣減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