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捷步的衝撞力我是可以擋住的,我最怕的是他那一對肉掌,和他詭異的身法結合起來,我實在不知道要從那個角度去防他。因為我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五大夫會窩裏反。
我左手一托,右手在捷步身上連拍帶按,把前衝之力向左下方卸開。我沒料到這招竟然奏效,捷步裹著琉璃元氣向湖底撞下去,激起千層浪,炸出百傾水,水花在夜空中綻出一個圓形的水蘑菇,被燈光打得很華麗。
我聽到藍旭說:“月妙!叫你的人先住手,可能有誤會。”
可月妙並沒有製止。南宮蔥叫道:“別說了,先攔住他們。”
南宮蔥說完話,人就到了我麵前,竟然和捷步鬥到了一起。捷步剛氣呼呼地從湖水裏跳出,見了南宮蔥八卦掌罩下來,接招罵道:“你這牆頭草,幹嗎又來礙事!”
打了幾記,我還道這兩個哥們又要像十年前一樣沒頭沒腦地賽跑去,捷步卻突然停住了。好嘞,他這一停愣是被南宮蔥結結實實一巴掌抽在臉上。看南宮蔥的表情,顯是打了人還覺得納悶,大約這記八卦掌順暢無礙得不現實。我也納悶,暗暗覺得胖子是被湖水一驚突然中風了。
捷步的臉被打得高高腫起,真當晦氣,但他神色卻不晦氣,滿麵的戰意,從懷裏取出一張矩形黃紙……姑且這麼叫,因為我也沒見過。他用手指頭在黃紙一端抹了抹,望腦袋上一貼,眼睛突然紅得和兔子一樣,人就暴走了。等他強悍了逾倍的掌力和南宮蔥的相交之後,把南宮蔥震飛掉,人還沒飛完,捷步跑上去又補了掌。兩人纏在一起把高牆撞得粉碎,直望百草園外撲跌,好像商量過似的兩兩放棄輕功高手的姿態,決定合作成推土機,一路拆了出去。我才想到,胖子腦袋上貼的是道符呢,原來除了脫胎於禹步的縮地回風,他還留著這一手牛鼻子特技。
那邊藍旭追著雲衫打,竟然落雨般密密麻麻從身上甩出好多黑色的針,那些針被雲衫的琥珀刀氣逼得四下飛散。不慎紮在湖裏的鴛鴦上,紛紛歪了脖子,也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另有一些白色水鳥驚飛到半空,中了針撲啦啦跌回水麵,場景混亂已極。
風裳、冷纓、左飲聞人三人則在回廊中間被那個僵屍般的男人攔住了,他一直站到鐵血部隊全軍覆沒以後都沒有變換過姿勢,但一見到左飲帶著人馬殺過來,整個人大鳥般騰身而起,最可怕的是騰起來之前膝蓋都沒有彎,那不是準僵屍麼。純以前半個腳掌的力量就能跳到幾米的高空,實在駭人聽聞。而且他以一敵三,還能進退合度,攻守得當,招式繁雜森嚴。我都不敢相信不動的時候要多枯槁有多枯槁這麼個活死人,居然有如此敏捷成熟的身法和招式。想到活死人,我才恍然,原來這個人就是茶禪堂的活死人甲殊。那個參與十年前大戰的茶禪堂主力。
我看甲殊騰挪輾轉了一陣,知道他功力是不及左飲聞人的,如果單打獨鬥,說不定早被對方的太歲拳轟得章法大亂了。但偏偏中間還夾纏兩個冷纓和風裳,讓左飲聞人投鼠忌器,縛手縛腳。左飲氣急,叫二女趕緊走開,但甲殊如有三頭六臂,招招狠辣直接,把二女始終鎖在左飲的周圍。於是左飲明明有能力贏甲殊,表麵看來卻像是被甲殊一挑三地壓著打。甲殊邊打邊說,住手。左飲罵道:“住你祖宗!東園老狗手下個個是言而無信的孫子,全做了黃青老頭的牲口。”
阿旺臉上陰晴不定,還沒有出手的意思。其實他一定知道左飲之所以這麼罵,不是因為勇敢,恰恰是因為怯了,生怕自己還沒和阿旺交手,聲勢就被催刮幹淨了。於是給自己來個破口大罵,背水一戰。
崖獸正被淡妝耍得團團轉,身上被淡妝的鳳凰刃割得到處是傷卻又找不到人反擊,嗷嗷怒叫。這時聽到左飲大罵東園太白,也不顧淡妝了,一縱十餘米,朝左飲撲咬過去。這很好麼,無端端把甲殊掌控的局麵攪亂了,甲殊被迫避開崖獸六親不認的跳衝。左飲聞人見機得當,在崖獸腦袋上捶了一拳,把它打進了假山群裏,將假山群撞得粉碎坍塌。甲殊再也攔不住左飲,眼睜睜看著他向阿旺這邊奔過來。
我上前去攔,左飲雙眼已紅,惡狠狠地說了句:“媽的,拳腳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