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景;
2.細胞戰;
3.製裁漢奸;
4.與共黨合作;
5.與特務處合作;
……
沈秋雨寫著寫著,忽而起身去到書櫃,翻出一本相冊。他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相片,那是他跟夏一鈞在大學裏的合影。不過除了他們兩個,那上麵還有一個女孩:趙如依。
沈秋雨看著、想著,繼而又埋頭寫了起來。
李士群近來因為賣情報發了筆橫財,得意之餘,便來到蘇州飯店的高級西餐廳,點了很多美食,一個人別有滋味地品嚐起來。其實他來這裏,並非為了開洋葷,而是來看美女。這飯店在南京也算一流,西餐廳更是有名,便時常有美女出沒。這不,李士群已經盯上了一位美女。後者麵若桃花,脖頸白皙,在那邊吃著牛排,卻眼波流盼,脈脈含情,似在悼念那被屠宰的牛,又仿佛在和冥冥中的牛魂交流。她便是鬆下芳子。
原來,丁默邨告知李士群,接到郵電檢查員的報告,發現在蘇州飯店的一位女客,登記名字是梅芳,一個禮拜內三次收到上海寄來的巨額彙款,形跡十分可疑。於是李士群前往偵察。他見梅芳(鬆下芳子)姿色出眾,便在監視之餘生出了些想法,不免拿餐巾抹了嘴,卻又將一塊兒冰含在了嘴裏,嚼著。
鬆下芳子雖是一個人,可心裏還裝著一個人。她便默默地吃著、喝著、想著,一來二去就沒有了味道。她便站起來,付賬走人,往自己的房間去了。她這次來南京,本是為了接近國民政府的高層,探聽父親布置的那些情報方向。已經花了一些錢,但收效甚微,也不知下一步如何辦,這讓鬆下芳子著實苦惱。
鬆下芳子在走廊裏踟躕著,並不急於開門進房。她走得很慢,很慢,忽而聽到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這才心滿意足地拿出了門鑰匙。
李士群見梅芳(鬆下芳子)離開,也就跟了出來。他小心翼翼,躡手躡腳,怕別人生疑質問,驚動了目標。直到他隱隱地瞥見梅芳開了房門,又關上,才鬆了口氣,屁顛兒屁顛兒地下樓而去。
李士群來到街上,寒氣襲來,如沐春風,卻心情複雜。李士群憑直覺,判斷這是一條大魚。他覺得神清氣爽,仿佛生出了一樁大生意,但一想到老婆葉吉卿,心情又壞起來,見著路邊一顆石子,便上前一腳,直把它踢向了爪哇國。
這顆石子在慣性的驅使下,滾動著,原本是要掉進雨水井裏以便鑽進爪哇國,可還是拐了個彎兒,滾到了夏一鈞的腳下。
夏一鈞低頭瞧了眼那石子,又抬頭望著朝九晚五夜總會的門麵,覺出了那麼一種“陳遠”式的風格,便感到很是欣慰。作為領導的陳遠有了一個合適的職業與社會地位,那麼作為下屬的自己也就可以大顯身手啦!
夏一鈞沒有進朝九晚五,而是一轉身,往複旦大學去了。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若是實施得太早,恐怕不會有好的效果;若是晚了,則會前功盡棄。因而時機就如做菜的作料,要恰到好處才行。這個計劃,他沒有對任何人講,因為隻有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後,才能有所透露。
烏雲密布,夏一鈞有些抑鬱。可抑鬱的何止夏一鈞,何止這烏雲下的行者,整個中國和中國人都在抑鬱中。日本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中國社會的各個角落,就像核汙染源順著河流、地下水、氣流傳播著輻射的當量。於是有的人害怕了,有的人沉默了,有的人成了漢奸,有的人振臂高呼,有的人在逃亡……
夏一鈞隻要一睜眼,就會看見一幅拚圖。這拚圖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模糊的時候能看清幾個數字,清晰的時候卻看不出圖案與顏色。夏一鈞糊塗之餘,卻想出了自己這計劃的代號:拚圖。
複旦大學的校園靜謐如許,夜幕之下仿佛月光城,讓夏一鈞頗為陶醉。他便揀了個石椅坐下,雙臂環抱,望著皚皚草地和剪影般的學生們,慨歎一聲,好日子一去不複返啦。雖然自己的老婆董潔就是在這桃源裏認識的,可就像是一個傳說已經隨風飄散,隻有現實還在狠狠地咬著自己的脖頸兒。
夏一鈞進了圖書館,就像是進了自己的書房。他這次來,是為了借一本書,書名叫:冪中密。這是一本數學書,講的是如何通過高冪次方程來進行加密與解密。作者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美國人,已經作古。此書之所以風靡學界,除了因為它是經典之作,還由於它非常實用。在那個沒有計算機的時代,手工編製的密碼必須依靠數學理論才能更上一層樓。
夏一鈞記得這本書就在第三排的第五個書櫃上,可是沒有。他便來找管理員。管理員苦笑道:“已經被借走了。”
“誰借的呢?”夏一鈞忙問。
管理員低頭查了查記錄,抬頭說:“沈秋雨。”
夏一鈞聽罷,便覺好笑。可轉念一想,又感到有點兒不妙。因為這書,在大上海也就這一本,可算是孤本了。而沈秋雨把書借走,一定是在從事一項很詭秘的工作,莫非在編製什麼密碼?夏一鈞想到此,便說:“請問,趙如依在嗎?”
管理員指指旁邊一間辦公室道:“趙副館長正在那裏麵呢。”
趙如依做這圖書館的副館長,已經好幾年了。她喜歡學校,不想離開校園,於是一畢業就留校,就進了圖書館。如今她正專注於整理古籍善本,見夏一鈞進來,卻不吃驚,隻道:“喲嗬,你怎麼來啦?”
夏一鈞對趙如依的平靜倒有些吃驚:“我就不能來麼?”
“你來得這麼巧。”
“巧?”
“是啊,沈秋雨前兩天剛來過。”
“他來做什麼?”
“借了《冪中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