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四麵八方(4)(1 / 3)

濮孟九聽說是為了沈秋雨的事,很感激顧建中和徐恩曾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於是就積極開動腦筋,前思後想左右搖頭,把徐恩曾和顧建中都急壞了。顧建中不耐煩地對濮孟九說:“你能不能說句話啊!”

濮孟九大叫一聲:“哎喲,我想起來了,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徐恩曾和顧建中異口同聲:“誰呀?”

濮孟九忽然道:“李士群啊!李士群已經叛變投敵,不如讓沈秋雨去製裁他,這樣他就沒時間跟戴笠那邊勾勾搭搭啦。你們說,好不好?”

徐恩曾和顧建中又異口同聲:“真好!”

隨後,徐恩曾從煙灰缸裏拾起那支還沒滅掉的雪茄,狠狠地吸了下,點著濮孟九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們的特工策略是不是該做些調整啦?”

沈秋雨從臨澧回到上海時,上海的戰事還未結束,但一隊隊的中國軍人已經在撤退了。沈秋雨心情悲愴地穿過街道,亮出通行證,進入了日租界,而後走進一條弄堂,又上了樓,進了屋子。邵奕立刻把特工總部發來的電文遞給沈秋雨。沈秋雨看了,說:“這是個很硬的任務啊。”他抬頭審視著麵前的公子哥兒,“憋壞了吧?”

邵奕喜滋滋道:“沒有啊。到處都是槍炮聲,很刺激。還有這電台,每次收電報的時候都很激動。”

“哦,你比上次的精神狀態好多了,沒去找女人?”

“這比女人刺激。”

“那就好。我說,同文書院那邊你去了嗎?”

邵奕沒回答,卻道:“哦,這裏還有一封電報,電文很奇怪,你看。”

沈秋雨把電文紙嗖地抽過來,見電文這樣寫道:鐮刀在太陽下閃光。等了會兒,沈秋雨才說:“唔,是很奇怪,這是誰發的啊?我回去想想吧。”他把目光聚在邵奕臉上,“但你更奇怪,同文書院是不是沒去呢?”

“沈哥,你沒說讓我去同文書院吧?”

“是,我說的是你去接觸他們的人。可你去接觸了嗎?”

“你沒看見外麵,現在兵荒馬亂的嗎?仗可還沒打完呢!”邵奕有點兒急。

沈秋雨沉下心來:“我跟你怎麼說的?等仗打起來了,你就可以出去吃飯了。你懂日語,可以去他們的酒吧、料理店。你去了嗎?你是不是怕了?想想你父親怎麼死的!”

邵奕也激動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我膽小,我沒出息。我爸死了,我現在來到了上海,上海又打仗了。我出不去了!我……”

“日租界裏很安全,我不是跟你說啦?!”

“安全?國軍前些日子就占領了這裏的日軍司令部,後來才撤走。這裏可是很激烈的戰場啊!”

“你既然怕死,為啥要來上海!”

“我……”

“我什麼?!”沈秋雨憤怒了。他明白,邵奕這是在逃避。公子哥兒已經不是了,可還想像以前那樣生活下去,還想玩那些戀鞋之類的怪癖吧。想到此,沈秋雨上前扇了邵奕一個耳光,“限你明天,給我出去!”說罷摔門而去。

邵奕傻了。

忽然沈秋雨又推門進來,靠近邵奕,低聲說:“有個日本特務叫亞明,你要跟他交朋友。”

邵奕微微點頭:“記住了。”

沈秋雨耐著性子又道:“你知道對特工來說,什麼是最糟的嗎?”

邵奕不語,搖了頭。

“沒有激情。”沈秋雨的臉上掠過一絲蔑視。

馬明遠抬頭望天,還是那樣藍,可大地已血紅而淒涼。日軍占領了上海,使公共租界成了一塊飛地。馬明遠在街頭踟躕,有些迷茫,不知夏一鈞為什麼要安排自己來這裏。血腥、汗臭、垃圾撲麵而來,喊聲、哭聲、吼聲連成一片。

大批的難民露宿街頭,像一群群的旅遊觀光客紮堆兒,大包小包的。比起觀光客來,他們臉上一點兒喜悅也沒有。他們是被迫的觀光客,他們在流浪中旅遊,他們在自己的家鄉旅遊,他們因為有家不能回才出來旅遊。日本人占據了他們的家,也占據了他們的心。

馬明遠摸了摸兜,裏麵有夏一鈞給的經費,於是鎮定許多,預備將這段經曆看成是曆險算了,想罷便朝路邊的茶棚走去。

茶棚裏坐了幾個人,西服革履,馬褂長衫,卻難掩難民的惶惶風塵。他們操著上海話,慨歎戰爭的殘酷、人生的無常。在馬明遠聽來,卻是別一番情調。這時來了一人。此人的打扮與眾不同,雖然粗布短打,卻不似什麼難民,那臉上分明寫著閑情逸致。那人坐下便要茶喝,眼睛來回盤旋著仿佛一直沒落定。他喝了茶,袖子一抹,就坐在那裏看報紙。可他又不是在看報紙,而是在透過報紙看這個紛紛擾擾的大世界。他的腿顫抖著,像有什麼外力一直在幫他按摩。

馬明遠想,這人是幹什麼的,為啥這樣悠閑?那人坐了會兒,騰地站起來,付了茶錢,便跟著一個人去了。馬明遠頓時明白,跟上那人。那人腳步緊湊,跟著前麵的目標,也就沒有注意到馬明遠。馬明遠跟著那人,走過幾條街巷,便見他進了一個院子。馬明遠定睛看去,大西路六十七號。於是他躲在隱蔽處,觀察起來。

再說那人進了大西路六十七號,便走進李士群的辦公室。李士群見了,便對那人笑說:“小樂回來啦,坐、坐。”而後殷勤地倒了杯水,“喝口吧。”

田小樂拿過杯子一飲而盡,才道:“我查到在一個茶棚裏有他們的人。應該是他,沈敬!後來,我跟著他去了一幢公寓,然後我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