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們潛入租界,一定帶了很多好東西。咱們要仔細摸清,然後再一鍋端。”李士群麵部肌肉抽搐著,“對戴笠的人不能手軟!他們這次是來者不善啊,對我們也是很大的威脅,要注意安全。”李士群吊起眼珠,“有人盯著你嗎?”
“好像沒有。”田小樂顯得很自信。
“現在日軍隻能控製租界以外,在租界裏還是要小心。這裏雖然隱秘,但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啊。咱們的買賣剛開張,一定要提著心肺走路才好。”
“曉得了。”田小樂眼珠一轉,“晚上一起去大世界玩吧,今天重新開放了。”
李士群笑容滿臉:“好久沒有去放鬆下了。”
馬明遠在大西路六十七號外待了好久,沒有再見田小樂的影子,卻發覺這六十七號頗有點兒神秘。高大的梧桐遮蔽著半掩的玻璃窗,似有凜冽寒光射出來,讓他不寒而栗。他決心等下去,看個究竟。
時間過得很快,馬明遠覺得自己快睡著的時候,卻見有兩個人從六十七號裏出來。走在前麵的是他見過的那個人——田小樂,走在後麵的居然是李士群!馬明遠腳底發癢,這真是一個奇遇。他這才明白,為啥夏大哥會派自己到這裏。
李士群和田小樂進到大世界裏,就奔到哈哈鏡前,照起來。李士群看到自己的模樣被扭曲,又看著田小樂的鏡裏樣子,不禁笑道:“每次看到這個,我都覺得可笑,為什麼一個好端端的人會被鏡子整成這樣,比坐牢還厲害。”
田小樂不在乎地說:“隻不過一會兒嘛,然後又恢複啦。”
“我看的不是哈哈鏡,是它的背後。”李士群感到自己很深沉。
田小樂瞧見一位美女飄然而過,便躲閃著鏡子,似乎那鏡子裏有什麼魔鬼。
可是李士群忽然高興起來:“我很喜歡這樣。”他站在那裏,像根木樁,卻喜不自勝。
他們在哈哈鏡前玩兒了會兒,便買了李香蘭主演的電影《蜜月快車》的票,進了電影院。
馬明遠跟著李士群和田小樂,見他們在哈哈鏡前逗留片刻就進了電影放映廳,便也來到哈哈鏡前,發現鏡子裏的自己笑得更燦爛。
樓下,一隊日本兵吆喝著口令走過。夏一鈞透過窗戶撩了一眼,才對陳遠笑笑,說:“你別著急,現在是非常時期,還要再等等。不過,現在確實有個機會……”
“什麼機會?”陳遠急切地問。
夏一鈞神秘一笑:“現在周正已經接觸了同文書院的人,混得還可以。”
“喔,那好啊。周正總算有事做了,他這人能力可能一般,但很認真,所以還是可以信賴的。以前他對你有誤會,你不要放心上啊!”陳遠顯得很是和藹可親。
夏一鈞心裏覺得好笑,不知什麼時候起陳主任變成了一個和事佬,也許是從當了朝九晚五的董事長那時起吧。便道:“這我知道,我對事不對人,你也是看在眼裏的吧?”
“那是,那是。哎,你剛才說有一個啥機會?”
“日本人組織了一個商會,你可以去參加一下。”
“哦,總算是能跟日本人對上頭啦,我一定去看看。”
“那裏麵有很多漢奸,你可別暴露了。”
陳遠哈哈笑道:“我?暴露?不,我現在已經很低調了。日本人真值得好好研究,最近我看了很多日本書籍,比如《源氏物語》。”
夏一鈞點點頭:“日本一個小國能有今天,無論怎麼說它的發展效率很高,而我們呢,一直內亂不止……”
這時,馬明遠像一隻滿載而歸的鼴鼠一般躥進來,興奮地說:“我發現李士群了!”
陳遠一愣,繼而臉上紅撲撲的:“在哪裏?”
“在新世界。”馬明遠不假思索地說。
“他的住所可知道?”夏一鈞追問。
“哦,知道,在大西路六十七號。”馬明遠忙說。
“果然在租界裏。”夏一鈞望了眼陳遠,“李士群在租界裏幹什麼呢?”
“我看他的買賣還不小呢。”馬明遠似乎有點兒羨慕。
夏一鈞笑笑:“那我們就去查查他的買賣到底誰是買家吧。李士群是一個精明的人,從來不做吃虧的買賣。雖然他也吃過虧,可這回他一定是抓住了什麼機會。”
“難道他的買主是日本人?”陳遠問道。
夏一鈞微笑著:“情報在李士群眼裏,除了政治屬性外,更多的是一種經濟屬性。他一向擅長這門生意,自會理智慎重地選擇買主。現在,日本人和國民黨是情報的兩大買主。他在國民黨的特務界名聲很臭了,已經很難賣到一個好價錢了。現在,李士群還沒在日本人那裏失去信譽,因而他一定會想法設法討好日本人。”
“原來當漢奸啦。”陳遠忿忿然。
夏一鈞又道:“雖然現在還不能證實,李士群到底是不是去當了漢奸,當漢奸的動機,也是因人而異的。至於李士群,他的動機我想一個就是為了錢,其次呢也是為了社會地位,還有就是他對情報有著特別的愛好,而日本人一定給他提供了任其施展的天地。”
這是一幢很特別的建築,外表普通,內裏縱橫。沈敬對這房子的布局很滿意,便和手下十分愜意地打起了麻將。麻將牌就像安慰劑,讓他們暫時忘卻了自己身處在怎樣的一個詭譎多變的環境裏,日本人虎視眈眈,難民們流離失所,飛機大炮還在隱隱作響,國軍正節節敗退,南京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