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沒錯......您是為了這個......您就是為了能夠讓我親手了斷那個血脈的一切.......才銷毀了我們兩個對於彼此記憶的一切,而無論命運之輪再如何旋轉,終究還是回到了您當初將我們化為棋子,擺上棋盤的那個棋局上,我利用盡了手中的一切,和周圍的一切,如今到頭來卻發現,其實從頭到尾都被利用的,隻是我本人而已......”
“我的兒,理查德一脈是布魯赫的罪人,艾倫那雙幽綠之瞳就是被族人驅逐出境的標識,你們兩人之間,必將有一人毀滅另一人,這是不容改變的神的啟示,也是你逃不過的圈套。”
“從你讓理查德做我的老師那一刻起,你就已經預料到,他會背叛你而去。”
不知為何,我的眼前突然顯現出你捧著那對幽冥綠瞳,看向我時的樣子。
“所以你的陰謀並不隻是為了所謂的布魯赫而存在。”
你當時從獄牢的鐵欄後望向我來的樣子,我深深刻印在心底,隻為當時那片刻驟然停止的心跳,我想象了千百次與你再度重逢的情景,可怎麼也不會事先預想到,同樣身為血族的你,和身為理查德之子的你,早已是被驅逐出境的罪人之一,布魯赫的流亡之徒,那標誌性的綠色瞳孔。
綠色,血族背叛者的標記。
“你隻是為了你自己,縱使我和你長得再怎麼相像,可我想,我們之間的不同,將遠遠不止這些。”
“我的兒,你真的打算,將好不容易喚醒的汝父,我,重新送回那個冰冷陰森的地獄去嗎?”
“你不屬於這裏,更不屬於這個世間。你的身體帶來太多罪惡,和太多我不想得知的謎團答案,所以我寧願抱著那些謎團挨到死去,也不願從你這裏獲悉一切。”
“那令我為之作嘔的一切。”
從石壁上逐漸騰燃起來的空氣,按序灼灼燃燒起來,直到柏棺之宮的盡頭,卻燒不盡任何有用之物,那騰空而起的雄火,所過之處,皆是劈啪作響,打散的月光順著穹頂落荒而逃,唯剩下早已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的他,和那立在自己眼前的冥府之人。
莫伊雙足仍舊踏立在柏棺之內,身體周圍卻不知在何時已經發出千道幽藍色火焰,那是從冥府而來的,隻有冥府之人才會有的地獄之火,被榨幹的空氣停止了流動,死寂周旋在周圍,任由兩人身邊的深紅色火焰和幽藍色之火相互碰撞,無意間乍響幾朵忽然崩裂的火花,傑克卻隻是站著望著,莫伊也隻是看著等著,他知,他根本無法敵過自己。
身為人子的他,其實根本無法敵過身為王父的他。
“你明知,這樣做的下場,繼續包庇他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我深知。”
“憑現在的你,根本無法敵過半個我,可你還是要再行一次大逆不道。”
“我深知。”
“看來,你並不將死亡,視作自己唯一的歸宿。”
他卻忽而一笑,“不,我從不將死亡視為自己的歸宿之一。”
“那麼,告訴我,吾兒傑克,你妄想將我再度送回冥府,卻不將死在我的手下視為你唯一的歸宿,這究竟是為何?”
他的臉上早已被那幽冥地獄業火燒了半邊,灼痛瞬間襲來,那是來自父王的力量,還不到半成的力量,就已經能夠是他半個人身都於瞬間化為灰燼。
可他卻依然緩緩抬起手來,從身後抽出那扇明鏡,莫伊驟而望見那麵鏡子,忽的失了眼中色彩,幽冥藍火隻是瞬間失去所有溫度,即將蕩然無存。
“幻鏡......”
“我敬愛的父皇,莫伊陛下,我當然深知,憑我敵你不過,你隻消用三成力量,便就能將我在方才輕鬆置於死地,可是您並沒有。”
“你從冰族那裏奪回了這麵鏡子?”
“所以我隻能憑借其他聖物,來助我一臂之力,唯有此,我才能勝你一籌,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勝過您。”
“你妄圖用幻鏡,來分散我的力量......因幻鏡所反射的月光,可以增加幻鏡主人之力。”
“讓我在最後來回答您剛才的問題。”
幻鏡裏,被反射的月光折射透過傑克肉體,而那深紅色火焰便在一刹之內轟然倒塌,如猛虎之勢,撲向莫伊那方,將幽冥藍火吞噬的幹幹淨淨,繼而如同千萬隻觸手一般,從柏棺底部生出湧起,撕扯著莫伊的雙腿雙臂,向柏棺通向冥府深處的道路拉去,莫伊雙足漸漸深陷混沌與黑暗,任憑再如何掙紮,總不過時間問題。
“即使是到了混沌暗黑深處,吾也依然會詛咒汝同他之間的一切!理查德!和那一條血脈的一切!”
“我從未將死亡視作自己的歸宿。”
他淡漠沉色道。
“隻因我,就是死亡本身。”
那對染上了身後血紅火光的眼,此刻正注視著被通向冥府之人,流出深紅酒釀。
而冥府之門頓塞,語閉之後,一切全無。
死寂隕落,石壁火光再度焚燒,投射他人影到對麵之上,影影綽綽,暗生險象。
古今橫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