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塚】(2 / 3)

在提起迷森後,整座聖吉爾斯在他的眼中,才真正活了起來。

“那你的父親是怎麼找到你母後的呢?”他忽然這樣問我,說實話,我甚至也沒想到他真的會這樣問,雖然我也曾如此問過母後,可我並沒有能如償得到一份答案,所以我看著他的臉,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看似有答案實則無解的疑惑。

“我......我不知道......”我急忙避開他的目光,試圖轉移注意力,走到一旁開的正濃的紅玫瑰花牆前,扯下一瓣花在指尖捏來捏去。這裏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有專人管理,可近日卻很少見到他們的蹤影,我想這應該是母後的旨意,她知道我討厭人多的場合,所以自從艾倫來到聖吉爾斯後,仆人們漸漸很少出現在我們的視野。

母後的用意很清楚,希望我和艾倫能自在相處。

在理查德開始教導我的第三天,我從父皇那兒知道了理查德的真實身份。理查德是父皇的同胞兄弟,是父皇的親哥哥,可我依然如最初見麵時那樣稱呼他,這也是理查德請願的,說這樣才能夠拉近本就生疏的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理查德十分博學,至少在目前為止,他是我所有老師中最為敬佩的一個,於是在換了三十八次老師後,第三十九個老師成功進駐聖吉爾斯,開始常駐於此,教導布魯赫陛下的唯一皇子,傑克殿下。

直到那時為止,我都仍是父皇唯一的兒子。

艾倫又朝迷森入口多邁出了一步,夕陽下沉沉重,漸漸隱去殘敗身軀,留下黑幕,大地被黑暗指控,人類躲回升旺爐火的家中,血族世界到來。

指尖花瓣不知何時被捏碎散落滿地。

“有這麼好看嗎,迷森?”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無意間闖進去了,會有人找到我再把我救出來嗎?”

“你傻啊,剛不是說了隻要進去了就沒人能出的來嗎?”

“如果,隻是如果而已,會有人去找我嗎?”

我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可他明顯在說完這句話後在等著我回答,即使不明確說出來我也能感受得到,此刻那兩彎泉水中祈盼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是如果的話,那麼......應該會有的吧......”

可他沒有說話,隻是莫名其妙的轉過頭來看著我笑,我怕自己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隻好急忙掉頭離開,朝城堡走去,但是腳步卻沉重的出奇,邁出的每一步都帶著我整個人體的重量,像要在這片綿軟的土地上踏下一個個足印,順著他即將跟隨的身影,為他指引前進的方向。

“會有的......如果沒有,那就隻好我去救你了......誰叫你比我笨呢......”

恍惚開門的瞬間,我望見他側臉,微露的笑顏久久刻在我眼中,他也跟了進來。

我本以為這樣帶著色彩的日子會如此般長久持續下去,夕陽帶上了迷醉的微醺,黑夜升華也裹挾宇宙一半黑暗,白晝上空滑翔頭頂的天際白雲線,每一調色度都是以往從未見過的真與幻。我每日在房間中等著他來,再與他一起在房中等著理查德抱著書本走進,短短半年時間內,理查德便已經成為了大人中我最為知心的朋友,而與此同時,我的成年禮也漸漸逼近,誰也不曾想過,我的成年禮會在這樣一段一切順利的時光中迎來。

我從枯井中爬出,接住被上蒼舍棄於我的希望,目睹手心捧起的光芒,想要帶著它去往更遠的他鄉,雖然我自知,我也許還未搞清楚這希望究竟是什麼,它到底對於我來說,是一件事,還是一個人。

可當我越走越遠,往日的深水沉溺在我身後一去不返,我想著漸漸離我遠去的孤單與無助,帶著滿心的憧憬踏向滿心憧憬的未來,不知還會有什麼恩賜正在前方徘徊,等我到來。

我開始漸漸明白,原來一個人改變起來,真的可以這麼容易,能夠讓他徹底舍棄過往,投入現在,身為血族的我,每當不斷徘徊在黑夜與白晝的交替之際時,總能從中看到結局的慘痛,我將會繼承父皇的王位,登上那級台階,看到以前的我所從未見過的世界,萬人的俯首稱臣,換我一世保他們的平安。

隻是,走到這一步的我還尚未發覺,被緊捏在掌心的希望,正如流沙般慢慢散開,散落一地的帶著色彩的足跡,是我再也無法回到的從前。我變了,而世界,也一直在改變。

直到那一天為止,距成年禮還有半個月的光景,我見到了我的親弟弟,父皇的另一個孩子。

被叫做阿爾的男嬰。

“殿下,艾倫他.......”伊萊輕輕放下手中銀盤端來的杯子,試圖不發出任何聲響,是他自身的習慣。

“他沒事,明天請醫生來給他好好看下皮肉傷,藥等我回來我親自喂,除了我,其餘時間不許任何人靠近那條走廊。”

“不,”桌前寫字的人忽然右手停頓,於陰影中抬起頭來,月光爬升,陷入那兩對酒紅色光點,“這幾天除聖吉爾斯內部的人外,不接見任何外客。”

“是,殿下。”

“伊萊,等下。”忽然被叫住,伊萊不得不重新關上門轉過身,那張秀氣的臉上少有的顯出疑惑。可傑克卻隻是坐在桌前,什麼話都不說,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傑克起身來到落地窗前,昂起下顎看著窗外月光,涼月照在那張用他自己的話來說,白的不能再白的肌膚上,更為冷徹,隨即空氣中便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瑟瑟微涼,從傑克身上發出來的,是任何血族都不曾擁有的威懾。

“‘雙戒’的事,我希望你能不要告訴任何人。”

“咣當!”銀盤從手中脫落,在木質地板上砸出聲響,繼而滾至厚重地毯邊緣,打了幾個響轉。

“殿下......”迅速撿起滾落的銀盤,站在原地為方才的粗心與失禮致歉。

“殿下,臣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麼。”

“我給他下了雙戒咒,所以從此以後,他之前所有的記憶都將丟失,當然也包括他是理查德之子這件事。”

“殿下,您知道您在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