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3 / 3)

阿爾再一次想起了昨天晚上所做的那一場噩夢,從小到大這是自己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情況下清晰的夢見了血月,對於以月亮為憧憬的血族來說,血月的出現便是罪惡女神降臨的瞬間,隻是神明向來都是傾向於血族的,傾向於血族的十三氏族的,傾向於布魯赫的,那麼這一次,究竟又是什麼在召喚著血月的出現,也許不是在明天,在今天之內,自己就能得到答案。

隻要走進這座城堡,見到那位躲藏在自己深宮裏的正當虛弱的國王陛下,或許一切就能揭曉答案。

“先生,”阿爾忽然被叫住,是身後的那個車夫發出來的聲音,阿爾回過頭去,隻見那位車夫從車上跳下來,高大俊逸的黑馬在主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打出了一個清澈響亮的響鼻,像是在宣揚自己的寵愛。

“先生,請您帶好這個東西。”

“這是什麼?”阿爾猶疑的從年邁的老人手中接過一隻懸著茶壺的掛墜,那是一隻精致小巧的用東方白玉打造的茶壺,茶壺邊部鑲嵌著金,一條純金的鏈子繞過茶壺頂端,在唯一透射下來的日光下反射出細細碎碎的光點。

“這是護身符,是每一位進入冰川村莊的人都會被贈與的,可是從很多年前起便沒有人造訪過這裏了,這是當時留下來的最後一條掛墜,村長讓我將其交給你,以神靈之命護佑你一世平安。”

阿爾突然想起村長似乎之前的確說過有這麼一回事,從沒有人來這座村莊起,村子裏就隻剩下了這最後一枚茶壺掛墜,而在此時得到了這條掛墜的自己,是否能夠有什麼資格,去談論一世平安呢。

“謝謝你,先生。”阿爾合起手掌望著站在自己眼前的老人,從老人摔傷的傷口處依稀傳來若隱若現的血味,可這點蠱惑並不足以使自己丟棄冷清的神智,到目前為止,除了夏佐的血,再也沒有出現任何能夠讓自己為止喪失心智的人類血液。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

來到城堡門前的自己還是下意識的往身後被凍起來的大片河川對岸看去,老人已經不在,懸掛在自己脖頸上的那枚精致的小茶壺,似乎在什麼瞬間輕輕動了一下,阿爾愣了一下,卻也並沒有多在意,隻是以為是被風吹動,繼續邁開腳步朝冰川城堡內走去。

城堡內一如初見時候的樣子,冰冷清涼的無人造訪,這塊地方在他眼睛裏看來可比聖吉爾斯要可怕多了,起碼聖吉爾斯還有些花花草草的存在,即使是被禁止踏入的那座迷森花園也好,看上去至少也比這裏熱鬧個一百倍。

類似於教堂內部的設計,穹頂處用油彩畫上去的中世紀神靈畫像,在頭頂處發出地位呐喊,那些被禁錮在此處的眾神,終日裏享受著冬日的陰涼,感受不到日光的溫暖,可卻也依舊活的無比逍遙自在,明明都是喝光了杯中最後一滴的酒才決定來人世間走一遭的同伴,卻在最後落得了各自不同的下場。

阿爾在很小的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傳說,傳說眾神的出現是從一杯毒酒開始的,喝光了最後一滴酒的神靈紛紛下凡,體驗不同尋常的百變人生,以此來當做消遣,卻在最後落得了不同的結果。明明是一樣的開始,卻走向了不一樣的結局,重返天園的神明們因為感受到了世間的千變萬化,終究同情起了人類,並把獸物身上一半的生命加在了人類身上。

這樣人類活的時間便比動物長了許多。

阿爾想到這裏,兀自笑了起來,看著冰川城堡裏牆上的神明畫像,好像已經可以 想象到那些眾神在人類世界遭受痛苦的模樣,那該是理所應當的,因為能夠活在天園裏的神隻能是你們。

而能夠活在人間界裏的神隻能是我們。

這一點信仰從古至今,布魯赫所有的傳人都曾未變過。

“你還是來了啊。”白皇後的聲音從前麵響起,阿爾略微偏過頭去,看見了一個比之前的臉色更為慘白,身形更為瘦削的女人從側室走來,白皇後每一步的移動都是輕盈的,輕盈到好似一根羽毛,快要被風吹走飄散。

“你知道村子裏發生的一切,可是你卻沒有做出任何對策。”

“因為你知道我束手無策。”

“你也知道那一切其實都是血族所為,可從一開始起也沒有告訴過我。”

“如果你知道了,事情的發展隻會更加嚴重。”

“你是怕我哥哥說你在誣陷我們血族?”阿爾說話的聲音不由的提高了一些,望著眼前這位虛無縹緲的快要消失的人,阿爾生怕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迎來下一場罪惡女神對這片大地的製裁。

可是這一次白皇後卻隻是看了他很久沒有回應,微微向下撇去的唇角開始有了一點弧度。

“冰族無法阻止前來捕獵的暴走血徒,因為我們與布魯赫是世約,定下了契約的我們,永遠無法反抗自己的主人雖然這份契約終於快要走到頭了......”

“每一次十月的輪回開始,你的身體就會變得更加虛弱,村莊裏的村民就會慘遭殺害,可你們隻能默默忍受著這一切,就這樣慢慢挨到契約結束的那一天?!”

“阿爾少爺,就算是你也並不能完全肯定,那個前來獵殺我族人的血徒恰好就是你們布魯赫一族的成員,也許他隻是某個被流放的罪犯逃到了這裏來,也許是別的家族的血仆,也許他甚至根本不是一個血族。”

“那麼你找到辦法去應對這一切了嗎?你難道想要這樣看著自己的族人在自己眼前被獵殺,看著自己的力量一天天被消耗,看著這片大地上的冬季時間越來越短,最後冰川融化,雪水崩發嗎?!”

在這一時刻,阿爾終於感受到了自己和自己哥哥的不同,沒錯,他和傑克是不同的,傑克是為布魯赫而生的,而或許身為私生子的自己,就是這樣永遠登不了大雅之堂,連麵對一個區區不容一提的,身為自己仆人的種族未來而擔憂,如果是傑克又會怎樣,如果是傑克,他會擔心這一切嗎,如果是傑克,這一切又會繼續上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