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2 / 3)

“亞爾?你怎麼來了?”

輕敏的聲音響起在暗廊上,亞爾弗列得回過頭,看見白皇後滿懷笑容的朝這邊走來,可在見到亞爾弗列得正站在那麵已經取掉了絨布的鏡子前時,登時停下了腳步,連笑容一並僵硬了起來。

“亞爾......”

“國王陛下,我來看看你的身體近來怎麼樣。”亞爾弗列得好似對她臉上的表情莫不在意,隻是自顧自正經的說話,這種在兩人之間不曾有過的氛圍,一瞬內擴散至廳堂穹頂。

“亞爾,那麵鏡子......”

“我已經看過了,還是以前的那麵鏡子,對嗎?”

白皇後在聽到亞爾弗列得的話後差一點沒有站穩,迅速伸出手來扶在了牆上,煞白的臉龐被銀發襯托的毫無血色可言,僅僅是從她說話聲音的輕重上來看,便可知這段時間,冰族不斷死去的人們究竟消損了她多少的生命能量,再如此下去,便無法設想。

“那麼,你都知道了,亞爾......那一天晚上的所有事情......”

“嗯。”

“也知道了,為什麼我會要把你接入王宮來。”

“嗯,為了在將來的一天,能夠親手殺了我。”

“不是這樣的!”亞爾弗列得第一次看見白皇後在自己麵前失態的樣子,歇斯底裏的呼嘯衝向臉龐,帶著冰一般的寒冷,和水一樣的溫涼。

“不是這樣的......”

“是的,你不僅沒有這樣做,而且還讓我活到了現在。”

“亞爾......”

亞爾弗列得轉過身來麵對著白皇後,依舊倚靠在牆壁邊的女人渾身顫抖,珍珠般大小的淚水從眼眶滾落,滑至胸前,浸濕了衣裙前襟。

“陛下,幻鏡曾經對您預言,說我就是會在將來害了你的人,可是您為什麼沒有殺了我,為什麼沒有像那個侍衛所說的那樣,將我接進宮來,再將我親手殺掉,打破詛咒,而是要讓我活到今天,活到了現在......”

白皇後倚靠在牆壁上的身體略微動了一下,將臉部深深埋在了窗外日光遮擋下來的半壁陰影中,亞爾弗列得從此處無法看清她麵部的表情,卻無法比任何人更了解她,此刻的她,即使不用放聲哭泣,那哭泣的聲音,也能夠傳入自己的耳中,引起一片哀戚。

“三年前的那一天晚上,你為了設法讓我忘掉我在鏡子裏曾看見過一次的預言,不惜耗費巨大代價,將我的記憶抹除,從那天起,你的身體就已經陷入了虛弱期了,隻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一切如常的那樣離開了這裏,回到村莊去。”

“亞爾......”

“是因為我嗎,難道冰族族民的離奇死亡,也是和我有關嗎......”

“不!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需要全體冰族來承擔這一切!”

亞爾弗列得咆哮的聲響振動了整座廳堂,白皇後呆呆的看著他沒有回答,那雙原本在回憶中總是充滿著溫柔的冰藍色瞳孔,為何會在一時間內,竟變得如此冷漠與蒼涼。

“那件事就請不要再問了,知道的越多,收到的傷害隻會更深。”

“是從我弟弟開始的。”

原本已經轉身從暗廊上準備離開的身影忽然停下了腳步,頓在原地。

“一切都是從弟弟那裏開始的,事到如今,卻對我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然而冰白色的身影卻再也沒有回過一次頭,隻是不再停留在繼續朝前方直直走去,直到黑暗吞沒了她所有影子,在亞爾弗列得的麵前留下一個黑色的空白。

被穹頂上的五彩玻璃所發散的日光被返照投射下來,映現在白色石磚地裏的紛繁,像一群不斷飛舞在花叢間的蝴蝶,翅膀撲扇在陰影下,發不出光的光,散不出香的香。

白晝移動,陰影從亞爾弗列得的左眼上逐漸延伸至全部臉龐,被完整吞噬。看不清任何色澤的眼,看不見任何光影交錯的唇,都在廳堂中央鐫刻下了淺淡的塵。

這是阿爾來到窗邊看月色的第三個夜晚,星空上刮過的風妄想吹進他此刻頭腦,卻不自量力,於事無補。定睛凝望著眼前的一切,阿爾捧著手中自己煮過的咖啡,杯中熱氣是能夠給予自己能量的熱源,自從亞爾弗列得走了以後,這三天以來都是如此度過的。

安定平靜的生活仿佛已經成為了他靈魂與肉體的一部分,隻是村莊裏的人再也未在這段時間裏看見過之前來訪的阿爾先生,將自己成日關在小屋裏,過著如同隱居般的日子,不說話不吃飯不喝水,除了咖啡外再無其他的簡單,似乎是平靜河水裏唯一的安全。

可是為什麼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告訴自己,如此多的安全,就是長遠的危險。

如果用月黑風高來形容今晚的夜,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頭腦中的一個聲音這樣對自己說到,可也僅止於此。對著藏匿著突變的黑暗的夜,阿爾的心寧靜的無法更寧靜,隻是一切都有點不對頭,總有點不對頭。

什麼都很不對頭。

也許隻是一個小小的變化,可靠在窗邊的阿爾卻並沒有發現,木屋斜方對著的那棵樹下,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道暗影,那是人的影子。

阿爾低下頭吹著咖啡的一瞬間瞥到了那裏,下意識的警覺令他迅速作出無聲的反應,手中咖啡已經不知在何時被涼透了一半,瞬間全無的咖啡熱氣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裏,阿爾絲毫沒有發覺到正在自己身體上發生的細微變化。

若是再多一些能量,僅憑現在的他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摧毀整個房間。

仿佛是察覺到了屋內氣息的變化,樹下的人影挪動了一下,等阿爾想要出門一探究竟時,卻發現木屋的門被一陣涼風輕輕打開。

捏著手中的咖啡杯,阿爾向後稍稍退了幾步,背後的書架阻擋了他的腳步,一雙死死凝視在門下月光上的眼,正透露著無以名狀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