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一個暗影悄悄聚集在了一起,在阿爾的麵前,在月光下越聚越多,最終凝聚成了一個成型的人形,立在門外。
“誰?”這是一聲帶著十分幹燥的問句,因為太久沒有同任何人講過話,阿爾的嗓子已經明顯變得沙啞了。
可是立在門外的人影卻始終沒有回答,當空皓月被一片雲霧遮擋,原本清澈見底的月光被一時間蒙蔽了雙眼,陰影蔓延開來,直至阿爾腳邊。
“誰?”又問了一聲,開始試著尋找工具的右手在書架上下摸索,門外人影略有移動,朝門內走來,阿爾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捏著咖啡杯的左手卻越攥越死,不肯放開。
“嘖嘖嘖,瞧瞧,杯子都快要被你捏出血來了。”
人還未到,聲音卻先抵達了門口,待阿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眼前已經站著一個人來,隻是渾身埋沒在被擋住月光的陰影下,看不清對方的臉。
“怎麼,才多久沒見,就真的不記得我啦。”這一句又仿佛帶著幾分的調侃,可說話的語氣和氛圍卻都相當輕鬆溫柔,阿爾緊緊皺著眉頭,試圖看清眼前的人。正在此時,窗外月光忽現,雲朵散開,灑下一片清涼,直至窗邊,直至門框,月色將整間房屋吞噬,吐露胸膛。
趁著此般月色看清了對方臉的阿爾,捏在杯上的食指忽然鬆動了一下,薄唇微張,說不出話來。
“虧我還大老遠從科西嘉趕過來看你,你這究竟什麼態度對我啊。”
左耳邊藍色鋯石忽閃光芒,顯現一張英俊臉龐。
“藍斯......哥.......”
“算你有良心,還記得我是誰。”
可盡管眼前的阿爾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藍斯也還是一眼便看出,此時的阿爾依舊迷失在傑克那晚臨走時所設下的混沌黑暗,阿爾隻是單純的憑借著過去的潛意識喚出了自己的名字,並不是真正意義上辨認出了自己的存在。
想到這裏,藍斯不禁微微蹙起了他那對好看的眉眼。
為了適當縮短自己和阿爾之間的距離,藍斯主動走到阿爾跟前,雙眼緊緊望著那對在發現樹下自己的身影時,就已經變得血紅的瞳孔,還是一樣的酒紅色,還是一樣的血腥,還是一樣的不可描述。
“哎,你們兄弟倆啊,究竟該讓我說什麼才好呢。”深深歎了一口氣後,藍斯終於伸出了冰涼的手,撫在了阿爾灼熱的額頭上,在感觸到藍斯手上傳來的冰涼後,阿爾下意識的想要躲過,卻發現在這個人麵前,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逃得開,仿佛那對正在自己麵前的藍色眼瞳有著魔力一般,把自己牢牢鎖在了他的麵前,讓他無處逃竄。
阿爾明白,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的壓製,是一股這裏所有的人都沒有的天然的壓製,僅憑這一股氣息,這個人的危險也已不言而喻,可不知為什麼,即使如此,麵對著此刻身前的這個危險,他卻打心底裏第一次生出了全部的信任。
是百分百的信任,是毫無疑問的信任,是無所畏懼的寄托。
看見阿爾不再打算躲過自己的手,藍斯滿意的笑了笑,接著勾起唇角上揚半分。
“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你要幹什麼。”
“我?”藍斯笑望著眼前的人回答道,“我要救你。”
藍斯晶亮的瞳孔倒映在阿爾的眼中,不,或許曾經那隻是一灘透徹的泉水,可此時此刻藍斯的眼睛,對於阿爾來說,則已經變成了完全的大海。
一片徜徉在自己眼前的海,海平麵無止盡無限製延伸,直到世界的盡頭。
阿爾在藍斯的眼睛裏看見了世界的盡頭,在那裏,除了藍斯應有的溫柔,別無其他。
阿爾原本滯留在混沌黑暗中的瞳孔,漸漸開始在藍斯的手掌底下變得發光發亮起來,藍斯清冷的手心撫在阿爾略帶汗珠的額頭上,隨著藍斯不斷將力量輸入阿爾的身體裏,阿爾瞳孔的色澤便越發變得鮮紅起來。
那片原本被潑灑在他眼瞳裏的朱血一片的鮮紅,當下已經開始變的圓潤與安定下來。
“藍斯哥......”
看著已經從傑克留下的混沌中走出的人,藍斯後退了幾步笑笑,“現在感覺怎麼樣,好多了吧?”
“你怎麼會在這裏?”
“剛不是說過了,是來救你的啊。”藍斯說出這句話時的口氣簡直無法再更輕鬆了,好像這之前所發生過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過是小事一樁。
“藍斯哥又是怎麼知道哥他......將我的意識留在了混沌中去徘徊呢?”恢複原形的阿爾,站立在書架前方,曾片刻在他眼中出現過的迷茫與空蕩,早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那對與傑克相同的酒紅色眸子裏發散出來的味道。
而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藍斯卻很久都沒有回答,始終笑望著阿爾的臉龐上,似乎曾有一瞬間出現了凝結,皙白的肌膚在那個時刻被凍結起來,仿佛在躲避著阿爾的這句疑問似的,藍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到最後淡的叫人捉摸不透。
“你隻需要去做你現在該做的就好,其他的事都用不著現在的你來為我擔心。”
“可是如果哥知道了的話......”
“他肯定已經知道了吧,”藍斯忽然開口道,阿爾愣了下來靜靜看著他,“所以現在擔心已經沒用了,你要記住阿爾,我來救你可不是為了看你在這裏浪費時間的,如果你不想讓我被你哥訓的太慘的話,就趁早離開這裏,去找出事情的真相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去找出真相,那天晚上我看見了勞易斯,我無法想象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出自他......和哥之手......”阿爾在說出勞易斯的名字後又沉默了一小段加上了自己哥哥的稱謂,沒錯,那日夜晚,他的確在樹林中看到了和勞易斯一起出現的傑克,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