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臣去做的任務臣已經完成了,理查德一家是在博德裏克沙漠中被發現的,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那裏隱居了很久了,理查德夫婦二人在臣的手下毫無掙紮之力,臣已經安排人焚燒他們屍體而後撒在沙漠上了,隻是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還請陛下明示。”
冰冷的隻知道攥著門把的手心,汗濡濕了金色,在上麵鍍上了一層模糊的汗漬的影。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嗎。”
“因為陛下的指令是在完全秘密中進行追殺理查德一家,所以除了臣和臣的屬下以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當然,那些屬下也已經由臣親手處理過了。”
明明雙眼還隻是看著足邊月光,卻如同快要被那月光所覆滅,繼而全身心都葬在於此,混合著王殿內的聲音與人影,一同將我的血肉包圍,令我無法喘息,以至於頭腦發昏發漲,逐步向前栽去,直到淚水打濕了我的腳麵,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我已經闖入在了他們麵前。
莫伊看見忽然從門口栽倒進來的傑克,一時間愣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見傑克就那麼臉麵朝在冰冷的晶地上,而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從王座到那頭,他依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灘從他臉頰上流淌下來的滾燙淚水。
淚水在沾染到晶地上的潮氣後變得濕冷起來。
那個臣子在看到此番景象後立刻回頭看向莫伊,麵色上皆是慌亂與匆忙。
“陛下,這該怎麼辦,殿下他......”
莫伊擺擺手,雖臉色上鎮定自若,可卻是在強撐著自己安定下來,道:“你先下去吧,我會處理。”
待那個暗影從傑克身旁走過,頓了頓後才又打開門從方才傑克闖進的那個門縫中消失在走廊外,一時間王殿內無比安靜,死寂包裹著一切,從莫伊的眼中俯視而下,傑克卻未曾試圖想要從地麵上爬起,而就是那麼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唯有淚光可以偶爾折射出穹頂上的冷月倒映在莫伊的眼上。
“你都聽到了多少。”莫伊變走下石階,邊慢慢踱至傑克身邊,開口的聲色還是一如既往冷靜無礙。
傑克隻是微微動了動胳膊,就那麼變成了呆子似的沒有反應,直到莫伊走到他身旁,蹲下身來俯視著自己。
“如果我這麼做,你也應該不會怪我吧。”說罷,莫伊已經伸手輕輕撫摸著傑克的額頭,細碎的黑發在他指尖被摩挲著,他從未像這樣撫摸過兒子的頭頂,或者是時間已經隔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經忘記了上一次擁抱他是什麼時候。
“那孩子的父母是自作自受,我沒有辦法不去懲罰他們,可是那個孩子卻因此而躲過一場死劫......”
傑克聽到這句話後,似乎開始試圖起身反抗伸手撫摸自己的莫伊,卻無奈無論怎麼使勁力氣都無法再從地上站起,身體被底下的石地緊緊吸住。
“傑克,一定要記住,理查德一家是布魯赫的仇人,你一定要替我去殺了他們家最後那條血脈,也就是艾倫那個孩子。”
傑克感覺到自己的身下已經冒出了火,眼珠子開始在眼眶中劇烈的打著轉,快要蹦了出來,連同手指都一齊冰冷顫抖起來,想要反抗翻身的全身心都浸染上了如同此刻他眼眶中那對血紅色一般的怒火。可是莫伊的手卻還是就那樣緊緊貼在自己的頭頂上不放開,他的氣息,他的口氣,他的神態,從他身上所傳過來的一切,都在他眼旁的那潭淚水中,倒映的真真切切。
“所以為了布魯赫,為了這一切,我不得不除掉你和他之間的所有記憶,而且我相信,理查德也一定會這麼做,來消除那個孩子和你有關的所有記憶吧,因為隻有這樣,你們才能安靜長大,而你,才能帶著我的意誌,在將來毫不猶豫的去殺了他。”
劇烈跳動的心髒,劇烈跳動的眼珠,流淌不盡淚水的眼眶,被淚水濡濕冰冷作癢的麵頰。
“替我殺了那個孩子,傑克。”
冰冷彎曲的手指,留在地麵上的倒影,被撫摸揉碎的發梢。
“完成你作為一代布魯赫之子的義務和責任。”
被逐步取代的你的記憶,被葬身在大海中央的溪流,被衝刷無痕的過去。
“希望在那些和他有關的記憶消失後,你能夠重生,在我的麵前,成為我心中理想的布魯赫未來的王。”
黑幕降臨,掩映在我雙眼,我看著一切,一切看著我,我忘記一切,一切也忘記我。
可是運命並未將我們就此放過。
“艾倫......”他來至窗前,俯視著窗外暗夜下的聖吉爾斯迷森。
我們再度相交的平行線,又一次來到了生與死的交叉口之間。
“你真的會被他們操控,來殺了我嗎......”
當我再度回憶起過去的一切,卻還是無法改變一切,該走的終究會走,不該留下的,永遠都留不下。
“你真的能看著我的眼,親手殺了我嗎......”
所以我決定放手一搏,即使此一遭過去,將背負起父皇曾經交代給我的偉大任務。
“如果你可以,那麼我是否也會和你一樣,殺了你。”
冷月下,明日降臨的露日,再次讓我想起了那一天地麵上濡濕一灘的淚水,那中心倒映著的,是我從此失去任何信賴與希望的臉,還有你在世界盡頭,那對開始蘊含著仇恨泉水的雙眼。
在我看來,似乎一切仍是真實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還在真實存在的,並沒有所謂的任何的欺瞞,日月照樣晝出夜伏,仿佛除此之外,便沒有了任何的法子,能夠擇出另外一條道路來,引領這世上人們的苦痛,我知道我也與他們別無二致,隻不過終歸是一個活在一棟古堡,一個是活在一個玻璃世界。
這天又是下了雪的,早起就感覺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明明是初冬的巴黎,此時此刻卻已經可以讓人冷的發抖打顫,我從傑克的懷中醒來,他的呼吸與心跳近在我鼻尖,我聞著聽著,感受著他同我一樣也共有的心髒,一時之間不禁怔了,在所有天神所創造出來的生命與物種中,無一例外的我們都擁有著同樣可以來回跳動的心髒,我時常會想,這心髒竟如此不知疲倦,在我們深睡與勞倦之時,它也是一樣在跳動著的,可是生命個體本身就不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