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口氣,才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去。
“陛下,您要去哪裏?那裏很危險!”
忘影迎了上去,不安的望了身邊的風尊使一眼!
“罷了,朕就是那第二個笨蛋,備馬!”
陛下那清俊的臉上拂過一道悵然無奈,聲音落下,隻見一陣黑風襲過,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飄西!飄西!馬上給朕備馬!聽到沒有!”
這下,風尊使跟忘影更是大驚,連忙追了出來,“主子,你要去哪裏?那邊現在正在爆發瘟疫……”
“朕找那可恨的笨蛋去,你馬上命人準備好藥材,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萬毒穀。”
“陛下,使不得啊,這……”
忘影哪裏料到陛下竟然會親自動身,不禁驚呼了一聲。
然而,根本阻止不住他,直奔門口,飄西也緊張兮兮的將馬準備好了,陛下來不及多想,便是匆忙的上了馬,絕塵而去,直奔西域苗疆!
七天之後,一行人總算抵達聖山與苗疆的交界,長時間的奔波趕路,人馬都有些疲憊不堪了。
“主子,休息一下吧,你趕了一夜的路,踏風恐怕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飄西落下這麼一句,很是擔心的望著陛下。
陛下這才拉住韁繩,慢了下來,抬頭望了天邊那輪暖日一眼,終於下令原地休息。
“主子放心吧,夫人自己也是一個醫術高手,當年荊州城那邊也發生了大地動,也發生了瘟疫,當時就是夫人平息了那場瘟疫的。而且,夫人很聰明,她自然不會將自己至於險地的,主子不用太過於擔心!”
聞言,剛剛下馬的陛下卻是雙手握緊,冷冷的掃了飄西一眼。
“你錯了,攤上風禦城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命有丁點的重要,她若是有個意外閃失,朕死都不會原諒她!”
蒼白的臉色在暖暖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落寞,不是他不想放心,而是他控製不住的操心,他知道並非每一次都是這麼幸運,他一點也不想做豪賭的賭徒,上次在西域苗疆的迷霧森林如此,在西楚大逃亡也是如此,在聖山大會上更是如此,誰能保證每次都是這麼幸運?
他一點也不想趁這種所謂的僥幸,隻有看到她平安無事,他才放心,也才安心。
休息了半個時辰,一行人又繼續趕路。
往前疾馳了大約一個時辰,剛剛越過苗疆聖山邊界,進入萬毒穀境內的時候,忽然聽到前方的大道上傳來一陣匆忙的馬蹄聲。
“夫人!夫人!”
“主子,是夫人啊!”
前麵的無極殿的弟子禁不住狂喜的叫喚了起來,一邊自動的勒住馬,往兩邊讓去,而陛下這時候也皺了皺眉,順著前方讓出來的走道望了過去,果然看到兩騎正並排朝這頭疾馳而來,一白一藍,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緩緩靠近,陛下也勒住了馬。
“萬毒子?”
陛下有些詫異的看著七夜身旁並行而來的白衣人。
兩人行至離陛下約莫三丈遠的地方便勒住馬,七夜有些無力的微微俯著身子,看起來有些虛弱。
“總算趕上了……”
清淡沙啞的嗓音充滿了疲憊與無力,虛弱至極。
見狀,陛下那蒼白的臉色頓時有些陰鬱了起來,猛然翻身下馬幾個大步便走了過來,一身的冰冷,冷厲的眼中有隱忍的怒氣。
“東方七夜你膽子太大了!”
咬牙切齒的聲音劈頭蓋下,嚇了七夜一跳,剛剛想翻身下馬,卻渾身失去了力氣,眼前一黑,來不及開口,便直接從馬上栽了下來。
算了,懶得解釋了,暈過去也好,累死她了,但願如此能躲過一劫!
失去意識之前,七夜心中便是直接打了這麼一個如意算盤。
陛下大驚,哪裏還能顧得上生氣,猛地向前,迅速的接住了她跌落下來的身子,“七夜,七夜!你怎麼樣?哪裏傷著了?”
“你快點下來給她看看!”
陛下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抱著七夜便是抬頭瞪了那萬毒子一眼。
萬毒子這才皺了皺眉,頗為無奈的下了馬,納悶道,“放心吧,估計也沒什麼事,一連好幾天沒休息,筋疲力盡昏睡過去的。”
一邊說著,便是一邊走過來給七夜把脈。
然而,把了許久,那眉頭卻是一會兒皺著,一會兒舒展,好一會兒,才放開七夜的手腕,眯著眼看向陛下。
“怎麼樣?怎麼會暈倒?”
陛下神色焦急的望著萬毒子,眼裏有抑製不住的慌張,很是害怕會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萬毒子奇怪的掃了陛下一眼,然後又抓過七夜的手,再次把脈。
“朕問你她到底怎麼樣了!”
見萬毒子如此反應,陛下心急如焚,禁不住便是一聲冷厲的低喝。
萬毒子舒了口氣,冷然白了他一眼,冷聲道,“急什麼?這還沒開口就慌張?怎麼看都不像那傳說中清淡冷漠的無極殿主!”
聞言,陛下臉色當下就陰沉了下來。
“放心吧,沒什麼事,體力透支而已。難為她了,陪本座平息了萬毒穀的瘟疫,她已經一連好幾天沒有休息了,是給累的,休息一下便沒事了。”
聽這萬毒子這麼一說,陛下繃緊的心才稍稍鬆了幾分,低頭看了懷中的七夜一眼,然後才抬頭望向萬毒子。
“萬毒穀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嗎?”
陛下沉聲問道。
“本來沒解決好,但是她找了一幫手下火急火燎的幫本座應付著,自己則是直接將本座拉過來了,這筆帳還得算在你們無極殿的頭上,診金本座得翻倍!”
“有空跟朕廢話不如告訴朕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解開風禦城身上的咒毒了?”
陛下冷然掃了他一眼,便也沒有了好臉色。
“本來還是有些困難,不過如果你們手上真的有傳說中的血滴子,本座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死符丹本座現在已經算是真正製好,隻要你們把血滴子拿出來,應該馬上可以解毒了。但是,事先說明,即便現在解毒,中毒之人也不會馬上醒來,可能還要一兩個月,或者更久,他才能清醒過來。畢竟,他中的咒毒太深了,想將體內的毒素排淨,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萬毒子很快便給陛下分析了情況。
“朕要你告訴朕,你到底能不能解?”
“若是有血滴子,自然是可以的。”
萬毒子的答案很是肯定。
“那就好,這是血滴子,你馬上趕去無極殿給風禦城解毒,診金,朕給你翻三倍!”
陛下隨手將一個紅色的玉盒丟給萬毒子,便抱著七夜猛然起身。
萬毒子欣喜的接住飛來的玉盒,欣喜若狂的打開查看了起來——
“哈哈,果然是血滴子!果然是!本座還以為這東西還真隻是傳說中存在的,卻不想居然是真的!能見到這東西,本座實在太幸運了!”
一陣哈哈大笑之後,萬毒子才將玉盒收起,抬頭望向陛下,這才發現陛下正要抱著七夜上馬,思量了一下,忽然開口道——
“等等!”
一邊喚著,連忙迎了幾步上去,“本座勸你還是馬上去藥鋪給她抓幾副安胎藥,她長期勞累奔波,體質不是很好,營養不良,所以胎位不是很穩。”
萬毒子這話落下,陛下頓時一頓,低頭看了懷中的七夜一眼,深眸一亮,乍然轉頭望向萬毒子,“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本座剛剛給你夫人把脈,發現是喜脈,差不多一個月了,動靜不是很明顯,所以她若是不注意,也察覺不出來。恭喜你,北殿主,你恐怕很快又要做另一個孩子的父皇了!”
喜脈!
差不多一個月!
陛下當場就愣住了,心頭莫名的一跳,有愉悅欣喜的,但也有疼惜擔心的,一時之間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恭喜殿主夫人!”
飄西等人頓時狂喜的高呼起來。
怎麼現在懷上了?
陛下心中還有些恍惚,生下蒼兒跟墨兒之後,見她辛苦便也不想再多要了,但是也沒有做什麼措施,他之前也有給她診脈過,發現她體質偏寒,屬於不容易孕育子嗣的體質,有了蒼兒跟墨兒他便滿足了,卻不想,現在居然又有消息了,時隔六年……
恍惚之間忽然想起,她似乎一直糾結要再生一個女兒的,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真的是一個小公主呢?
想到這裏,陛下忽然有些期待的朝她那依然平坦的腹部望了去,俊臉上拂過一道莫名的笑意。
罷了,懷上就懷上吧,那就最後生下這個也好,反正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他有很多的時間陪著她,也不用擔心她像懷著蒼兒跟墨兒的時候,那般的辛苦,況且,宮裏的產婆都很有經驗,應該不用擔心了。
“好了,既然如此,飄西,你馬上護送萬毒子回無極殿給聖子解毒,讓東皇北淩辰馬上護送太後跟賢妃回大夏,你跟倚風隨行護送。朕會派儀仗隊伍去邊境接應你們,一起回皇城。”
“是,主子!”
飄西連忙應道。
“那,主子您呢?”
“朕直接返回大夏。”
語落,便抱著七夜上馬,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策馬離去,好一會兒,飄西才讓殿中的弟子跟上去,自己則是護送萬毒子直接趕回無極殿。
……
這一年的大夏皇城盛京,秋天仿佛來得比往年晚了一些,入秋第二個月,樹上的葉子早就已經全部泛黃飄落了,幾場清冷的秋雨落下,空氣裏便是增添了幾分涼意,冷雨一下,便總是持續著一連好幾天,也沒有停下的趨勢,一如此刻……
淅瀝瀝朦朧的秋雨將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直通皇宮的朝陽長街兩邊站滿了打著傘的大夏百姓,十裏長街一眼望不到邊,眾人都在靜默的望著皇城門口的方向。
皇宮的城樓上,太皇太後,南皇,軒王,兩位小殿下以及一幹大臣早已經等待多時,瑟瑟的涼意襲來,眾人渾然不自知,滿臉期待的望著前方。
“皇叔,皇叔,父皇跟母後什麼時候才回來?墨墨看得墨子好酸哦!”
小皇子北流墨揉著發酸的脖子,那小小的俊眉都擰成了一團。
“快了,快了,再等一下,耐心點,小東西!誰讓你們昨晚鬥了那麼晚的將軍!”
北淩逸非常無奈的看著墨墨,頭疼得不行,這兩個小鬼,惹禍精每天都給他製造無盡的麻煩,現在好了,總算有了盼頭了,這種令人揪心的苦日子總算結束了,想來想去,還是陛下皇兄才能震得著這兩個小鬼。
“來了!是陛下的儀仗!”
“回來了!回來了!”
就在這時候,身旁的一幹大臣忽然驚呼了起來,北淩逸一驚,連忙朝前方望了去。
隻見朦朧的秋雨之中,皇帝近衛隊已經在前方開道,幡旗在涼風之中微微飄揚著,北淩辰策馬在前,擁著一輛豪華的大馬車緩緩朝皇宮門口行來,後麵則是太後娘娘跟賢妃娘娘的靈位,大隊人馬在後追隨。
“是太後娘娘跟賢太妃娘娘!”
“陛下,皇後娘娘回宮,文武百官跪迎!”
隨著一聲通報聲落下,眾臣才慌忙隨著北淩逸走下城樓,朝陛下的馬車走了過來。鋪著長長的紅毯的大道上,陛下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了下來。
北淩逸也帶著文武百官來到了馬車前——
“恭喜陛下,皇後娘娘凱旋回朝,同去同歸!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恭迎太後娘娘,賢太妃娘娘回朝,願太後娘娘,賢太妃娘娘早登極樂!”
文武百官齊跪,俯身恭迎。
“眾卿平身!”
隨著低沉平和的聲音傳來,馬車上的簾子已經被挽起,陛下緩緩的下了馬車,然後又朝馬車裏伸手,“七夜,來!”
一聲落下,隻見一隻潔白的素手輕輕的搭上陛下的手,很快,一抹清麗的小影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一身淡青色的清雅衣裙,披著狐裘大氅,秀麗明澈的容顏,高貴清冷的氣質,不是他們的皇後娘娘,還能是誰?
“父皇!母後!”
七夜才剛剛在地上站穩,兩道小小的身影已然朝他們撲了過來,不等七夜反應過來,一個軟軟的小身子已經撞入了她的懷中。
“母後,母後,你們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皇叔都不讓墨墨去找你們,淨月皇姑也不要墨墨了……”
“父皇!”
蒼蒼見墨墨已經撲進母後的懷中,也眨巴著眼,抬起頭看著陛下,眼裏有些期待,但是他不能那麼不顧形象,父皇說了,在很多人的麵前,要注意形象。
陛下掃了旁邊的母子一眼,隨即才彎下腰,摸了摸蒼蒼的小腦袋,然後才輕輕的將他擁入懷中,低柔的嗓音有暖暖的親切,“有沒有想父皇跟你們母後?”
“想了!”
陛下的聲音剛落,兩個小鬼立刻猛地點頭,異口同聲道。
“有沒有調皮搗蛋?”
七夜輕輕擁著墨墨,微笑的問道。
“沒有!”
蒼蒼跟墨墨齊齊搖頭,那般有些酷似的小臉蛋看起來很是稚嫩可愛,揚起的笑容像怒放的花兒,七夜看在眼中,心底也微微柔軟了起來,定定的看著他們許久,隨即才轉過頭望向陛下,輕聲笑道,“我發現孩子們跟你長得越來越像了!”
“肚子裏的這個也會很像你。”
陛下回以她一道微暖的淡笑,隨即才一手牽過蒼蒼的小手,“好了,天還下著雨,先回宮吧,你的身子不宜受寒。”
見他的目光在自己微微有些凸起,卻不明顯的小腹上停留,七夜淡雅的臉上莫名的一熱,輕咳了幾聲,然後也拉過墨墨的小手,別過臉,當作沒看到那眼神。
一路上因為照顧到七夜有了身子,不宜過於勞頓奔波,所以陛下的鑾駕一路上行得很慢,原本隻需兩個月的路程硬是被拉長到了將近三個月,眼下腹中的孩子已經差不多四個月,已經有些顯懷,不過七夜人瘦,穿的衣裳也有些寬鬆,所以不仔細看的話,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見她臉色已經微微泛起緋紅,陛下低笑了一聲,隨即才往前走了去。
“陛下皇兄,你可回來了!臣弟這都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您跟皇嫂能早日歸來!”
北淩逸迎來了上來,總算是鬆了口氣。
“辛苦你了,皇弟!太後跟賢太妃英靈歸朝,是朕早已期待之事,擇日葬入皇陵,讓她們安息吧。”
陛下深眸泛著幽幽的流光,沉聲道。
“是!陛下皇兄!臣弟馬上同禮部商議,擇日為太後娘娘,賢太妃娘娘舉行大葬!皇兄跟皇嫂趕路多日,車馬勞頓,想必也是有些疲乏,臣弟已經命人在養心大殿設下酒宴,為皇兄跟皇嫂接風洗塵!”
陛下點點頭,抬頭看了蒼茫的天色一眼,拉著蒼蒼,看了七夜一眼,帝後兩人便朝宮裏走了去。
回到龍騰宮的時候,朦朧的秋雨忽然加大了,雨點落下,敲擊的琉璃瓦上發出一聲聲淩亂的‘叮咚’聲,涼風不斷,然而整個皇宮卻是顯得靜謐至極。
龍騰宮外跪滿了一地的宮女太監。
“恭迎陛下,皇後娘娘回宮!”
江海帶著眾宮女太監俯身跪下,恭敬的高呼道。
“平身!”
陛下扶著七夜在塌間坐下,蒼蒼跟墨墨也擠了過去,一左一右的坐在七夜的身邊,嘀嘀咕咕的跟七夜或是訴說思念之情,或是講著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小七跟小五則是靜靜的趴在塌邊,默然看了陛下一眼,目光一轉,又看向母子三人。
“陛下,老奴馬上就讓人準備酒菜熱水,天有些涼了,陛下跟娘娘趕了那麼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先泡個熱水澡,喝一碗薑湯驅驅寒吧!”
江海笑眯眯的開口。
“嗯,你馬上差人去禦醫院把禦醫給朕叫過來,給娘娘開幾副安胎藥。”
陛下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一邊沉聲道。
而,陛下這話落下,江海頓時一怔,下意識的朝皇後娘娘的小腹望了去,這才發現皇後娘娘的小腹是有些微微凸起的痕跡,心中頓時狂喜,高興道,“陛下,皇後娘娘又懷上小皇子了嗎?”
陛下微微一笑,“但願這回能是個小公主!”
“恭喜陛下,皇後娘娘!”
眾宮女太監一聽,當下便高興的躬身祝賀。
“好了,快去吧!”
“是,陛下!”
“母後!你跟父皇要給我們生小皇弟了嗎?”
蒼蒼跟墨墨兄弟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總算明白了什麼,兩雙眼睛一起盯著七夜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你們不喜歡有小皇弟嗎?”七夜輕聲笑道。
“喜歡!喜歡!”
兄弟兩人連忙用力的點頭。
“母後,蒼蒼可以摸摸小皇弟嗎?舅舅都不給我們摸小表弟,好小氣!”
蒼蒼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征求的望著七夜。
聽他這麼一說,七夜才想起來,路上倒是接到外公東方破天的來信,說南宮駕霧給東方青嵐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東方無塵。
東方明宇等人兩個月前便已經回到東方王府,風斬跟東方秀也已經入土為安,就合葬在皇城外十裏長坡下,陵墓南皇北淩逸跟東方破天之前就已經命人開工,修築了大半年,待到他們的骨灰運回來的時候,正好修築完成。
晚上養心殿的接風洗塵宴七夜沒有參加,趕了那麼久的路,累得慌,喝下禦醫開的安胎藥,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又跟兩個兒子聊了一下,母子三人便睡了過去。
見她臉色難掩疲憊之色,陛下隻能也不忍心將她叫醒,吩咐江海好生守著,自己則是去了養心大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他們,就連得知七夜又懷上了,前來探望的太皇太後也被攔在了龍騰宮外。
夜深人靜,秋雨還在持續著,宴會散去的時候,已經臨近子夜。
七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之間聽到身旁傳來一陣細細的聲響,蹙了蹙眉一聽,似乎是翻書聲,這才睜開眼睛,揉了揉,側過頭一看,便看到身旁隻著一身中衣的陛下正靠著床榻安靜的批閱著手中的奏折。
“什麼時候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七夜撐著身子,朝他靠了過來,睜著迷蒙的眼睛望著他,問道。
“已經是子夜了,餓了嗎?”
陛下的眼神很快便從眼前的奏折上移開,低柔而關切的問道。
七夜搖了搖頭,腦袋朝他胸前湊了過去,看了那翻開的奏折幾眼,“你不累嗎?趕了那麼久的路?這些事若是不急就明天再批閱吧,今晚都很晚了。”
“朕不累,你先睡下吧。”
陛下習慣性的一手摸上七夜那凸起的小腹,“好像又長了不少,你還得辛苦幾個月。”
“沒事,反正也就是吃了睡,剛剛去禦書房看了一下,龍案上倒是堆積了不少的奏折,等我休息好了會幫你的,也不差這點時間,別看了,睡吧!”
七夜也不管他那修長清瘦的手在自己小腹摩挲著,伸手拿過他手上的奏折,‘啪’的一聲合上,便往床頭扔了去。
陛下淡然笑了笑,便也不願拂了她的意,隻好擁著她躺了下來。
“跟你商量個事。”
七夜側過身子,麵對著他,低聲道。
“嗯,你說。”
陛下拉過被子,給兩人遮上。
“我明天想回東方王府一趟,很久沒回去了。順便去祭拜我爹娘,看到他們真正安息了,我才放心。”
七夜趴在他的胸口,星眸閃爍淡淡的流光,一瞬不瞬的望著他,“你陪我去?”
“你不說朕也會陪你回去,好了,夜深了,早點歇息吧,明日朕會陪你回去。”
應了這麼幾句,便擁著她輕輕合上眼睛。
“喂,你別急著睡,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明天早起,睡不夠還跟朕發脾氣!”
陛下皺著眉瞥了她一眼,心裏很是納悶,這女人懷著身子的時候跟平常就不太一樣,總是莫名其妙的看他不順眼,比如說昨天晚上說得好好的,讓他叫她早點起床,結果第二天早上他如約叫她起床,她沒睡夠,劈頭就跟他發脾氣。再比如馬車坐得好好的,非要騎馬,不給就生氣。他身上的黑色袍服穿得好好的,她非要他雪衣飄飄。
陛下表示非常的不理解,但是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大夫卻說這是正常反應……
第二天清晨,帝後二人起得很早,蒼蒼跟墨墨也被宮女從被窩裏叫醒,幾乎是閉著眼睛完成梳洗早膳,天剛剛亮,一家四口便從皇宮出發,直奔東方王府。
而東方王府這頭,東方破天跟東方青嵐,東方明宇等一行人早已經在府門外等候多時,伸長了脖子望著前方籠罩在蒼茫煙雨之中的大道,個個臉上都充滿了焦急之色。
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前方傳來了陣陣馬蹄聲,東方破天抬起頭往前方望了去,果然看到陛下的鑾駕正緩緩朝東方王府行來。
“來了!”
東方破天欣喜的大喝了一聲,連忙率人迎了上去。
“老臣率東方王府家眷恭迎陛下,皇後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
陛下的鑾駕剛剛停下,東方破天跟東方青嵐便率著眾人跪了下去。
“外公,舅舅,表哥!你們快快請起吧,自家人不必多禮!”
不等陛下出聲,七夜便已經率先下了馬車,連忙上前扶起東方破天。
“這是禮數,自然還是要的。”
“大元帥,左相不必多禮!”
陛下淡淡開口,這下東方破天跟東方青嵐等人才道謝起身。
“曾外公!舅舅,舅公……”
東方破天才剛剛起身,兩道脆生生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不待他反應過來,蒼蒼跟墨墨便鑽進他的懷中。
“蒼兒跟墨兒也回來了?”
東方破天笑眯眯的抱起兩個小家夥樂道。
“陛下,娘娘,外頭風大,還下著雨,趕快進去吧,娘娘身子也受不得寒!”
東方青嵐連忙躬身道。
七夜欣然笑了笑,“外公,表哥,你們都不要太拘禮了,這反倒讓我有些不習慣了,走吧,我也很久沒有回王府了,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如初?”
東方破天好像又蒼老了許多,頭發幾乎已經全部花白了,不過臉上卻是笑容可掬,看得出心情很好。
一行人便往前廳走了去,陛下跟七夜在上方的榻上坐了下來,丫鬟利落的端上好茶。
“外公身體可好?”
七夜望著下方坐著的東方破天,輕聲問道。
“外公硬朗得很,前天跟南宮老屠夫外出狩獵,那老屠夫還輸給老夫了呢,哈哈,就是有些想你們,這一趟去了這麼久,老夫很是擔心。好在如今都平安回來了,就是你大哥……”
東方破天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起來。
“大元帥不必擔心,聖子的咒毒正在排解中,不日便能醒來。”
陛下見七夜當下也有些悵然的低頭,便是勸慰了一句。
東方破天點了點頭,“但願一切都安好。”
“表哥,怎麼不見表嫂霧將軍?”
七夜四處望了一番,便發現沒有南宮駕霧的身影,於是便有些疑惑的問道,本來還想看看那小外甥來著。
聞言,東方青嵐一笑,之前的冷峻也慢慢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成熟穩重,現在官拜大夏左相,算得上是很年輕的一個左相,但是卻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文武百官不服不行!
“她帶著塵兒回南宮府住幾日,雲將軍剛剛從北疆回來,他們兄妹兩親,想必也想一起說說話,都快一年沒見了。”
雲將軍?
南宮騰雲!
七夜這才想起一直駐守在朔涼邊境的南宮騰雲,秀眉一揚,唇線微微含著笑意望向陛下,見他也似笑非笑的望了七夜一眼,倒是知道她想知道些什麼,於是便沉聲道,“月影懷有身孕,雲將軍不放心她在朔涼那邊生產,那邊天氣太冷,所以將她送回皇城了。”
“月影也懷孕了?”
七夜這回是有些詫異了,算算這年紀,似乎她們都得是晚婚晚育了!
“這事不假,南宮老屠夫這可都高興壞了,連老夫欠他的一百兩銀子都不要了,已經回來好些天了。”
“眼下天下太平,邊境也沒什麼事,既然回來了,就讓他在家裏過個團圓年吧。”
陛下抿了口茶,低低道。
“這倒是,這些年邊疆動亂,戰事緊張,南宮府也有好些年沒有大團圓了,看來這次的新年,倒是有些盼頭了!”
東方破天難得的朗聲大笑起來。
“今年也是頗具傳奇的一年,百花盛宴上決出了不少有才華的學子,還有武學院,盛林學院為我大夏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人才,真是可喜可賀。”
東方青嵐臉上也難得浮起一道笑容,想不到,他竟然還能等到這一天,多年之前就憑著自己那副體魄,若不是有七夜,想必他興許早就不在了,豈能享受到今日的幸福?
所以,對東方青嵐來說,他心中除了對七夜充滿了親人般的疼惜之外,更是有感激。
“朝中的事情真是辛苦表哥了。”
“你還跟我說這番客氣話?知道你這次回來恐怕也是想去祭拜姑父跟姑姑,我已經差人備好香燭,等午後再前去祭拜吧,眼下雨有些大。”
“有勞了!”
……
在東方王府簡單的用過了午膳,陛下跟七夜便從王府出發,直奔皇城外的十裏長坡。
風斬跟東方秀的陵墓就在眼前這十裏長坡下,背枕十裏長坡,前方有蜿蜒的清澈溪流,兩旁擁著許多梅花樹,一條寬闊整潔的階梯從官道邊一直往山坡上延伸,直通風斬跟東方秀那座安靜的墳墓,墳前立著兩塊冰冷的玉石墓碑,上麵清楚整潔的寫著風斬跟東方秀的名字。
天色依然很是陰沉,淒迷的冷雨還在不停的下著,紛飛的雨絲冷得有些刺骨,一對帝後便是這般默默的站在冰冷的墓碑前,身後的太監將手中的大黑傘高高的舉在兩人的頭上,將一片蒼涼的風雨隔阻在外頭。
涼風瑟瑟而過,七夜將兩柱清香分別插入兩個墓碑前的香爐裏,站在墓碑前,雙手合十,輕輕的閉上眼睛,在心中輕聲的默念禱告,清秀的臉上盡是一片平靜淡遠,眉宇間也平和了許多,沒有往日那般清冷孤傲的神色。
一直知道,她心中一直記掛著她的父母親,當日見到衝進焚禁塔解救風斬的模樣,他如今心中還是心有餘悸,不過,好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終究也回來了。
“他們的靈魂已經得到解救,可以安息了,七夜,你也別太難過,他們此刻也應該已經轉世為人。”
陛下不知道如何去勸慰,見她眼角似乎隱隱閃爍有淡淡的晶瑩,便是這般沉聲的出口了。
聞言,七夜才緩緩睜開眼眸,平靜的臉上浮起一道淡淡的漣漪,一手輕輕的搭上跟前那冰冷的墓碑,歎息道,“他們都去了,如今做的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義。”
七夜低下眼簾,看著香爐裏嫋嫋燃著的清香,清幽的檀香味襲來,聞著卻是有些悵惘的恍惚,“小時候對爹娘的印象也沒那麼深刻,沒想到越是長大,對他們的記憶反倒是越來越深刻,總說時間可以淡化一個人的記憶,如今看來,倒也不盡然。懂事之後起,就知道爹深愛著娘,卻不想,他們到頭來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他們的感情一直為世人所歌頌,想必他們此刻定然也是攜手去了極樂世界。”
陛下歎息了一聲,深沉的目光忽然定定的落在跟前的墓碑上,好像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清俊的臉上生出些許的複雜之事來,想了許久,見他低低出聲道——
“你也不必太難過,很多時候,離開,也剛好正是開始。若是人世間真有輪回,如今他們恐怕也是年少輕狂,正是當年締結良緣之時,快二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但願真如此吧,這一世他們過了大半生的戎馬生涯,最後……若真有輪回,我隻願他們能生在普通的老百姓家中,平淡安穩的過完一生。”七夜低聲的應著,將手緩緩的收了回來,驀然抬頭看向冷雨蕭瑟的未知的天空,許久,才淡淡道,“好了,我們回去吧,爹娘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保佑大哥早日醒來……”
陛下不答,隻是伸手替她收攏被冷風吹亂的大氅,然後才扶著她的肩頭,夫妻二人轉身,緩緩的走下了冰冷潔淨的階梯……
半個月後,已經是深秋之際,蕭瑟的秋雨過後沒幾天,一場紛紛的大雪便姍姍而來,入冬的第一天,大夏皇朝舉行國葬,已逝多年的太後,賢太妃同時葬入皇陵,舉國痛哀。
入冬後第二個月月中,十二月初九,東皇北淩辰與之前西楚送來和親的京華公主大婚,與此同時,南皇北淩逸最終也接受陛下的賜婚,迎娶異姓王鍾宇的女兒,德敏郡主鍾神秀為王妃。
京華公主,七夜是見過的,那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子,當初北淩辰將人丟進王府裏便是不聞不問,而這位公主卻是不吵不鬧,後來北淩辰卻忽然提出要陛下賜婚,當時七夜跟陛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後來,七夜還特地召見了這位京華公主,卻是意外的發現,這位京華公主是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而且,很早之前她就對大夏的戰神辰王頗為欣賞,因此也鑄就了一段算得上挺美好的姻緣。
至於南皇北淩逸,他跟德敏郡主的緣分來源於一次賭博,德敏郡主生性頑皮,經常女扮男裝流連於賭場酒樓,當日在如意賭坊大擺賭局,大言不慚跟北淩逸對陣,結果把自己都輸給了北淩逸,七夜樂見其成,便讓陛下賜婚,不想北淩逸居然真的接受。七夜後來想了想,尋思他們之間肯定是有貓膩的,在她的印象之中,這北淩逸似乎並不好賭,怎麼會突然間就去了賭坊呢?
又一場薄薄的寒雪落下,萬裏皇城銀裝素裹,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寒風不斷的從天際襲來,吹得窗前的簾子一陣‘嘩啦啦’作響。
禦書房內,壁爐的火苗燃燒得很是旺盛,烘得房內暖融融的一片。
龍案前,七夜挺著有些笨重的身子坐在龍案前的龍椅裏,手中執著一本奏折正在專心致誌的翻看著,而她身旁不遠處的一張小桌上,一身清冷高貴的陛下則也是端坐著,跟前也是一遝厚厚的奏折。
“喂,赤,我記得前段時間不是剛剛給這蘭州城撥了一筆賑災款嗎?怎麼現在這饑荒還這麼嚴重?時下很快就到新年了,還得提著一顆心過年不成?蘭州刺史是吃幹飯的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亂民暴動,我看直接讓他滾蛋得了!明擺著是有貓膩!三百萬兩白銀賑災,居然還有這等事發生?當老娘傻瓜不成!”
‘呯!’
一陣暴怒聲落下,隻聽到‘啪’的一聲,陛下微微抬頭,卻見有東西朝自己飛來,連忙伸手接住,正是七夜剛剛手中拿著的奏折,隨後打開一看,當下也微微皺起眉頭。
“好了,朕會派督察使前去暗查,你別生氣,當心你那身子。”
“我沒生氣,我隻是為那三百萬白銀心疼,那是我的私房錢,私房錢!這個可惡的北淩逸騙了我三百萬,明明應該是他出的才對!”
七夜心裏炸了毛一般的不爽,很是肉疼。
“願賭服輸,九皇弟是玩骰子的高手,你不知道嗎?”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會那麼輕敵嗎?這事都得願你,你賠我銀子!”
“行了,你有吃有住,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若是真有不滿,朕給你便是。”
陛下倒很是淡定的掃七夜一眼,淡淡應道。
“那不行,你的就是我的,我得從北淩逸身上割幾兩肉,讓他後悔到吐血竟然敢陰我!”
‘嗷嗷——’
就在七夜不滿的嘀咕的時候,一道黑影猛然從窗口撲了進來,鳴叫聲落下,七夜的案前已經停駐著一隻黑鷹。
“小六!”
七夜驚呼了一聲,怔了一下,星眸裏頓時一閃,飛快的往它的翅膀下伸手,果然,摸出了一張小字條,慌忙打開一看……
‘呯!’
才看了一眼,七夜便猛然站起,翻飛的衣袖帶翻了桌上的茶杯,卻渾然不自知……
“怎麼了?”
陛下迅速起身迎了上來。
七夜卻是有些微微顫抖起來,緊緊抓著手中的字條,驀然抬頭看向陛下——
“大哥,大哥……大哥他醒過來了,離開了無極殿……不知去向……”
七夜怔怔的看著他,清淡的語氣裏已然染上一道顫抖,忽明忽滅的眸光如同搖曳在風中的殘燭,有驚喜的亮光,也有擔心的暗淡。
“興許是回了苗疆聖壇,不要擔心,朕馬上讓他們去查。”
陛下接過紙條,也隨意看了一眼。
“不,我想他應該是趕回皇城的……”
七夜沉默了片刻,眼神沉寂了下來,低低的念道,“他一定會回大夏看爹娘的!”
是了,以風禦城的性子,定然會如此,風斬跟東方秀在他的眼裏,比什麼都重要,如今風斬跟東方秀已經入土為安,他沒有理由不去他們的墳前祭拜。
想到這裏,七夜心中才微微平息了下來,“正好,過些天就是新年,淨月這兩天應該也抵達皇城了,這一次,但願他們不再錯過……”
……
輾轉間,十天又是彈指而過,又是新年之夜,宮中一如既往的在養心大殿舉行皇宮盛宴,異常的熱鬧。
夜很冷,寒風陣陣,卷起一片片絮絮紛飛的雪花。遙遠的天際間不見半點星光,流霜飛雪不斷的從眼前掠過,不曾有片刻停留。
新年的第一場雪已經開始悄悄的紛揚飄落著,落雪無聲,風聲卻是湮沒了庭院裏宮女太監們相互祝福新年快樂的聲音。
禦書房殿門前的房簷下,七夜一身淡漠的抬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聽著雪花飛過聲音,跟前的階梯上早就鋪滿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聖潔無暇。
寒風不斷的卷起明黃色的鳳袍,肩上披著的大氅也在輕輕的搖曳飛舞,任憑刺骨的寒風從自己的臉上拂過。
‘蹬蹬——’
恍惚之中有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的低下目光,便看到了一身紫色宮裝的淨月……
披著寒風,冒著紛飛的雪花,緩緩的走上鋪滿了雪花的階梯,腳步不重,踩上那雪花卻是仍然發出一陣聲響,不一會兒,她便來到了七夜的身旁,收住了腳步。
“宮宴的節目不精彩嗎?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七夜低下頭居高臨下的望著站在自己跟前的階梯下的一身靜默的北淨月,眼中有淡淡的柔光閃爍著。
“皇嫂不也不喜歡看那些節目嗎?這裏風大,又冷,皇嫂身子不比尋常,還是回去吧。”
北淨月抬起頭看著她,嗓音聽著有些幹澀而沙啞。
七夜淡淡一笑,“久坐也無趣,吹吹風清醒一下。”
淨月一怔,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什麼,緩緩的轉過身子,也抬起頭,順著七夜的目光望了去,隻見眼前是漫天飛舞而過的雪花,冰冷的風不斷吹在臉上,攤開手心拈上一片雪花,手心立刻傳來一陣冰冷,跟她的心一樣,冷冰冰的,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轉瞬間,剛剛有些盈滿的手心頓時就空了下去,低頭一看,才發現冰涼的雪水從順著自己的手臂滑落而下。
許久之後,她才明白,有些東西,興許它就像這雪花一樣,抓住的時候,滿滿的,而眨眼間,便是毫無痕跡。
雪花化盡的一瞬間,迎著風雪,她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起來。
她心裏一直有一道傷口,很深很深的傷口,稍微一個輕輕的觸動,久久沒有愈合的傷口就會再次滲出鮮紅的血。
‘叮鈴鈴——’
在淨月幹澀的眼睛再次被灼熱的熱淚湮沒的時候,一道清脆的風鈴聲忽然從身後傳了過來,很熟悉的風鈴聲!
她一陣詫異,忘記了哭泣,猛然轉身,卻發現聲音是從七夜手中那串銀色的風鈴傳來的,很清冷的鈴聲,穿破風雪,聽在她耳中,冷冰冰的。
“好了,別哭了,這個送給你,是他的東西……”
七夜有些憐惜心疼的望著北淨月,“若是不怕疼,就再努力一次,他現在應該差不多抵達皇城了。”
聞言,北淨月一驚,愣愣的望著七夜。
七夜低聲笑了笑,從衣袖裏取出手帕微微彎下腰擦去北淨月臉上沾染的淚痕,隨即連同手上的那串風鈴塞入她的手中。
“他……他回來了……是嗎?”
北淨月渾身輕顫,不確定的望著七夜,眼裏充滿的是驚慌失措,掙紮不安,害怕這一刻又將會是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夢境。
多少次輾轉在夢中,唯一奢望的,便是能盼到這一刻可以成真,可是,每一次,夢醒之後,陪伴自己的,卻總是那被淚水沾濕的冰冷的枕頭。
她忽然收緊手心,緊緊的抓著那串風鈴,驚慌得跟一個迷路的小女孩一樣。
七夜微笑的點了點頭。
北淨月一頓,驀然轉過身,顧不上什麼,發了瘋似的往前衝了去……
她愛他,所以,不管她怎麼說服她自己,隻要心底升起半點希望,她仍然會想當初一樣奮不顧身的去追,笑她傻也罷,她隻知道,她愛他,很愛很愛,她想跟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淨月,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跟大哥能幸福,至於你是不是先皇的女兒,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大哥若是真的愛你,我想他一定不會在意的……
望著那抹紫色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蒼茫的飛雪之中,七夜長長的歎了口氣,微微抬起頭望著天外飛雪,忽然間感覺自己眼眶有些灼熱,下意識的抬頭,不等她觸碰到眼眸,一顆晶瑩便已經滴落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想拭去臉上的濕意,而剛剛抬手,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怎麼了?”
低柔感性的聲音帶著暖暖的關切從身後傳了過來。
七夜吸了吸鼻子,啞著嗓音道,“沒什麼,隻是有點不敢相信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低笑不語,卻是將她抱得更緊,淺淺的溫度透過他的胸口傳來,溫暖了她的一生……
‘呯!’
‘呯!’
隨著鞭炮聲響起,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漫天飛雪的冷空之中靜靜的綻放,雪還在靜靜的下著,大夏皇城外,一陣清冷的馬蹄聲也踏破了寒夜的沉寂。
煙花絢麗綻放的夜空之下,一個白衣似雪,清冷出塵謫仙一般的男子正策馬徐徐朝皇城行來。
聽到煙花傲然綻放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慢了下來,微微抬起頭望向遙遠的夜空,看著那燦爛的煙花劃破雪夜的蒼茫,他那淡漠的眼睛裏忽然生出一道淡淡的幽光。
‘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從前方傳了過來,踏破了寒夜的清冷,聽起來很是突兀。
他緩緩的收回視線,低下頭,淡漠的眸光往前望了去——
冒著寒雪疾馳而來的紫色宮裝的女子也在一瞬間勒住了馬,默默的抬起頭——
然後,
她就看到了他,
一身白衣似雪的男子……
她笑了笑,一瞬間,便已是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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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處神秘莫測王牌傭兵代號002南辰,為組織光榮獻身靈魂墜入異世,重生在司空族失勢的嫡孫司空堇身上。重生後決意複仇崛起重返家族的司空堇打算殺入江湖縱橫朝堂攬大權登巔峰踩死那對奸夫淫婦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然,沒想到過去很雷,現實很逗逼——
當朝九公主指腹為婚的駙馬爺?
欠下吉祥賭坊兩百萬白銀,還利滾利?
偷了某太子定情信物拒不奉還,據說還暗戀人家多年?
好不容易混個兵部郎中上司還是個滅絕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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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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