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當他卻深刻明白了,並不是如大家所說的,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生離死別……
歸去……
……
西郡王城王宮,原本西楚皇朝的皇宮,奢華大氣的書房內。
赤帝陛下正襟危坐,正專心查看西郡近期民生情況,西皇北淩齊則是安靜的坐在下方,準備隨時解答陛下提出的疑問。
十天前,陛下跟皇後娘娘突然來到王城,讓他幾乎不敢相信,沒想到是陛下跟娘娘微服出巡,自大夏皇城盛京出發,直奔他們西郡王城。
“這西郡你治理得很好,朕很滿意。”
陛下緩緩合上手中的折子,清俊出奇的臉上隱約有些滿意的神色。
“謝陛下稱讚……”
“報——”
這時候,門外突然一道急促的通報聲。
“參見陛下萬歲,西皇殿下,西城楚王府探子密報!”
侍衛單膝跪下,雙手將手中的密信奉上。
“什麼?楚王府?”
北淩齊一怔,下意識的掃了案前的陛下一眼,見他仍是一派神色淡然的樣子,這才吸了口氣,起身將密信接了過來,展開——
片刻之後……
“陛下,楚王妃病重,可能不行了,楚聖天昨日已經回到西城……”
……
陛下依然沒有說話,如風的眼眸似乎多出了一分沉寂,許久,他才對著北淩齊伸手,北淩齊會意的上前將那封信奉上。
看了幾眼,陛下的視線忽然垂落下來,思量片刻,才抬頭,“去藏書閣將皇後叫過來一趟,西皇,你先退下。”
“是!”
……
半個時辰之後,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大步流星的步入書房中。
“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找我?”
七夜剛剛推開門,便看到窗前負手而站的身影,幾個大步便來到男人的身後。
陛下偏過頭,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溫柔,隨手揚來一張信紙,歎息般的輕輕道,“這個你看看。”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
七夜掃了他一眼,才接過信,很快,將信看完之後,她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眼神也稍稍黯淡,提在身側的素手忽然不自覺的收緊……
“這些年,他也沒有離開過苗疆,朕一直明白他對你的心意。”
沉默一下,陛下忽然淡淡一笑,抬頭看向窗外蔚藍的天際,聲音很是平靜,“好了,你去看看他吧,朕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七夜一怔,許久,才幹澀的苦笑,“赤,你知道,我對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欠他太多,也不知道怎麼去償還……”
“朕曾經設想過,若是當年朕沒有將你納為朕的皇妃,也沒有那個約定,你很早就知道,父皇手上沾有你父母的血……那麼,你會不會與楚聖天共謀大業?”
陛下轉頭,溫柔的凝視著她。
“那,要是你輸了,你會如何?”
七夜也定定的看著他,輕聲問道。
“輸了?”陛下微笑,高深莫測的眼神在一瞬間忽然變得清明起來,他低聲的回答,“朕不能輸……七夜,你應該知道,輸贏於朕來說也是決定朕的生死。”
是啊,這麼驕傲的人,其實也是脆弱的,一如當初的自己,寧願死在自己手裏也不願意讓自己落入他人之手。
七夜低頭沉默了一下,再抬起頭的時候,卻見他已經轉頭看向天外,一雙潔淨修長的手悠閑的撐在窗框上,眼神沉寂如大海,心底莫名的跳動了一下,終於抑製不住的上前,雙手一伸,往他腰間環了去,喑啞的嗓音帶著奇異的溫柔。
“赤……除了你……我誰也不想愛……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其實當初在楓林裏的那一幕,你就已經吸引了我,再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不過是在追逐你的腳步而已。那時候的你……像一輪永照人間的暖陽,而我七夜,卻隻是一粒卑微的塵埃……”
七夜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們在楓林裏對戰的那一幕,那時候的他們……
然而,不待她說完,尊貴的男人已經忽然轉身,低頭吻上她微涼的粉唇,將往後所有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七夜一滯,雙手也不受控製的緊扣著他的肩頭,默然回應。
“朕讓人給你備馬,這東西你拿給楚聖天。”
許久之後,陛下才尤意未盡的放開七夜,隨手將一個潔白的玉瓶塞入七夜的手中,沙啞而低沉的開口道。
七夜睜著氤氳的眼眸望著他,眼神中帶著不解。
“鳳鸞丹,或許對楚王妃有些用處。”
……
這些年,楚聖天曾經設想過很多種他們再次相見的場景,卻沒想過有這麼一個場景,更沒想過,他還能聽到她吹的笛……
他以為自己是在夢裏,撐著床榻半臥著,遙望著窗前落著的一地的月光,而那熟悉的笛聲卻是越來越清晰……
忽然間就想起她所吹過的笛,那熟悉的韻律……
終於,他控製不住的起身,披著披風便開門出去了,盡管很多次,他也曾經這麼做,隻是,他沒想到,他剛剛轉過回廊的時候,卻看到對麵的涼亭的台階上那抹纖細的身影。
熟悉卻一瞬間覺得很遙遠的身影……
他喉嚨間莫名的有些苦澀難受,掙紮了一下,久久沒有走過去,而她也沒有走過來,唇間那悠揚略顯寂寥的曲子還在持續著。
夜風不斷卷起那黑色的衣裙,吹亂了滿頭秀麗的青絲,笛聲停止的時候,七夜終於也緩緩轉過身,淡淡的朝他望了過來,眼中蘊含著微笑。
“好久不見……一切……都還好嗎?”
她關切的語氣傳來,倒也沒有那種他預想的那種疏離冷漠感,隻是,在看到她眼裏好朋友一般真誠的關切,他壓抑在心裏苦澀與疼痛在一瞬間好像突然間就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他靜靜的注視著她,眼角隱約有些閃爍的幽光,好一會兒,才對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沙啞而苦澀的聲音有些恍惚,“好久不見……我很好……你呢?”
“我自然很好,聽說你回來,我跟陛下剛好來這裏,就順道來看看你。幾年了,不想,你倒是跟之前一樣。”
七夜將長笛收回衣袖間,順手指了指亭子內,亭中的石桌上已經擺上一盞風燈,棋盤,一壇酒,兩隻碗。
“那麼久沒見,而且,如此夜色,有沒有興趣對弈一局,喝幾口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