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CHAPTER 14(2 / 3)

我揉了揉太陽穴,問她:“既然這筆錢在《m.e》收購你們家公司之前就已經賠光了,那怎麼會牽扯到你現在破不破產的問題呢?”

“我剛說了,我爸爸並不是賠光了這筆錢,他隻是抹去了這筆錢存在的痕跡。也就是說,這筆錢還在的,隻是不知道去了哪兒。如果有人要較真兒,上升到經濟犯罪的程度去查公司的財務狀況,也是能查出來裏麵有一個巨大的窟窿沒有填上的。用比較簡單的話來說,就是那個窟窿還在,隻是上麵蓋了一層紙板,上麵種了花種了草,沒有人知道罷了。但是這洞太深了,誰要是一腳掉下去,那就是死。”顧裏又喝光了一杯紅酒,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喝醉,說起這些仿佛畢業論文般複雜的內容來頭頭是道的。當然了,這是她的老本行,就像流在她身體裏的血一樣,我相信就算她睡著了,她在夢話裏也是可以條理清晰地做一個小時《公司財務管理藝術》的專題報告的。

“那現在有人發現了這個窟窿?”我似乎有一點聽懂了。

“對。”顧裏的眼睛望著遠處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她漆黑的眸子裏一丁點兒亮光都沒有,“宮洺前天晚上告訴我的。然後白天給了我一個檔案袋,裏麵裝著各種調查好的財務數據,說簡單一點,那個檔案袋可以看成是我的破產申請書或者逮捕令。我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宮洺他們一家人,竟然不動聲色地布出了這麼大一個局。”

“布局?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圈套?你不是說是你爸爸挪空掉了那筆錢麼?”我又聽不懂了,我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企圖讓自己的智商稍微振作一些,“那對付你幹嗎?”

“對付我?林蕭,你錯了,我根本不重要。他們的目標是我父親留下的整個企業。當年他們以並不算低的價格收購了我們公司的一部分股份,那筆生意本來看上去對他們來說,就不太劃算,以我對constanly家族的了解,他們從來不做不賺錢的生意,更不可能做虧本的買賣。我那時想破了腦袋,也沒弄明白他們到底要幹嗎。那時我也隻能簡單地認為,他們是為了完成產業上下遊的整合,所以不惜開出高價來收購我爸爸的公司。但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他們要的不是我們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或者控製權這麼簡單,他們要的是我爸爸留下的一切,包括那塊價值七千萬的肥肉。”

“你怎麼知道的?”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猛地灌了下去。我實在需要給自己壯壯膽。不過我不是因為害怕墓地裏鬧鬼,鬼有什麼好可怕的,就算他們全部從墳墓裏爬出來扯我的頭發,我現在都不害怕了,我害怕的是接下來會從顧裏口中聽到的秘密。她牙齒間都是葡萄酒殘留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喝完血的妖怪。

“在宮洺把那個檔案袋遞到我的手,他也同時掀開了他剩下的底牌,他開出了價碼:他可以負責幫我把這個窟窿填平,但代價是我手上、顧準手上、我媽手上,以及我那個從未謀麵的親媽手上所有盛古旗下剩餘的股份。”

我有一種電影快要放到最後的窒息感。

“在宮洺對我們公司展開調查的時候,其實我也沒閑著,我也在利用財務總監的職務之便,查詢著《m.e》在收購我們公司之前的財務情況,你知道我查到了什麼麼?”顧裏譏誚了一下,又倒滿了一杯酒。

我沒有說話,隻是悶頭喝酒,我知道她一定會繼續說下去。

“我發現《m.e》公司的財務狀況,和我們公司竟然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窟窿,精彩吧?這他媽簡直像香港的連續劇一樣。而且他們的窟窿明顯比我們要大,大概有上億的資金人間蒸發了。我敢肯定我爸爸和宮洺的爸爸是認識的,而且他們兩個人聯起手來操作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也非常挑戰法律底線的秘密計劃。但是我爸卻突然死在了高架上,他還沒有來得及完成這個秘密,就搬到這裏來常住了。”顧裏伸出手,指了指麵前的墓碑。

“那你也可以威脅他們呀!”我突然覺得顧裏的話不合邏輯,“既然他們也有這樣一個窟窿,那要破產大家一起破產,要坐牢大家一起坐牢啊,我不信他宮勳會不愛惜他們constanly集團那麼華麗麗的羽毛。”

“你錯啦。你威脅不了他們的。”一個低沉而磁性的男人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立刻毛骨悚然、連滾帶爬地撲到了顧裏身上,緊緊抱住她的脖子死命尖叫。我真的是吃奶的勁兒都叫出來了,我從腹腔到喉腔甚至顱腔都在一起共鳴!我覺得我快要趕上宋祖英了。

顧裏在被我勒死之前,用她犀利的水晶指甲猛掐我的****,我因為吃痛且羞憤,不得不鬆開了手,這個禽獸!在我跌坐到石頭長椅上時,我從眼皮縫裏看見了站在我麵前穿著黑色大衣,看起來就像一個守夜人一樣的neil。

我確定自己喝醉了。“鬼啊!!!”我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然後neil一把把我摟了過去,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當我的臉結實地貼在他同樣結實的胸肌上時,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還好,是個人。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的熏心**,即使是在這樣性命攸關的時刻,也依然如此生機勃勃。

兩三分鍾後,我從“鬧鬼啦!報警啊!救命啊!”的癲狂情緒裏舒緩過來。我看著站在我麵前的兩姐弟,顧裏和neil都是標準的一身黑色大衣的黑客帝國或者忍者裝扮,而我呢?我穿著一條牛仔褲和一件鵝黃色的居家套頭衫,我看起來就像是所有美國恐怖片裏迷路後走進了一個荒郊野嶺中的小木屋的女主角。我覺得他們倆應該接下來就把藏在背後的電鋸拿出來了吧。

“你們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六味地黃丸還是防水創可貼啊!”我看著夜色裏異常清醒的他們倆,終於明白,喝醉的其實隻有我自己。

“顧裏前天給我打完電話之後,我就立刻訂了機票從美國飛回來了。這件事情太複雜,裏麵有無數法律的陷阱,我要是不回來,她隨便一腳下去就是三個坑等著她。”一段時間沒見,neil的臉蒼白了許多,他甚至留起了一圈淺淺的胡楂,看起來比以前更性感了。

“你剛去哪兒了?公墓裏也沒什麼好逛的吧?”我的恐懼感漸漸平息下來,心裏漸漸升起與neil重逢後的喜悅。

“我剛去撒尿啦。怎麼說呢,畢竟這是顧裏爸爸睡覺的地方呀,當著他的麵,我也不好意思把褲襠裏那玩意兒掏出來……”

“你怎麼找到顧裏的?”

“找什麼找,我和她一起來的啊。我剛剛下飛機,開車到別墅,就遇見她正好提著幾瓶紅酒要出門,我看她打扮的樣子以為她要去麗思卡爾頓的露台參加party呢,結果她特別淡定地要我開車送她來墓地,她完全沒覺得地點有什麼不對,她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去轉角路邊那家7-eleven超市一樣正常。我當時還在想,哪家奢侈品品牌玩兒得這麼狂野啊,把服裝發布會開到公墓裏來。結果到了之後她才告訴我,她隻是想要來她爸麵前,衝她爸的墓碑吐口水而已。”neil一邊說,一邊脫下他的黑色羊絨大衣,遞給我,“你冷就拿去裹著,我看你一直發抖……”

“我發抖不是因為冷,是因為我生氣!”我看了看在旁邊悠然地望著葡萄酒水晶杯,看起來一臉飄飄然,似乎就快要吟起詩來的顧裏,感覺自己的肺此刻就像一個生氣的河豚一樣,都是刺兒,“原來是你開車送她來的。”我想起自己的出租車遭遇,更加鬱悶了。

“不然呢?”詩人顧裏放下酒杯,那張白刷刷的巴掌臉正對著我,“這黑燈瞎火的,難道要攔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我要去龍華公墓麼?別開玩笑了,哪個司機願意啊?除非出賣色相陪他在車後座上搞兩三個鍾頭,否則絕對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之後,抬起頭看著我,“對了林蕭,你怎麼過來的?”

我:“……”

顧裏那張嘴,無論何時何地,都有著讓人忍不住想要吞槍自盡的魔力。我說不過她,我從十幾年前就已經認輸了。我轉過頭看向neil,我接著剛剛的疑惑問他:“你剛剛說我們威脅不了他們,是什麼意思?既然顧裏你也已經查到了他們的財務有問題。”我的好奇心掉進了我的肚子裏,化成一隻仿佛吃了興奮劑的穿山甲,快要把我撓穿了。

“我和你問了一樣的問題。”顧裏看著我說,從她那張仿佛林黛玉一般幽怨的臉上,我知道neil給她的回答一定非常讓她不滿意。

“因為我們都以為《m.e》的法人是宮勳,或者至少是宮洺。但是顧裏最近才發現,在很久之前,整個《m.e》的股權就進行了很多次內部交易。法人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neil看著我,他臉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起來又尷尬,又有點好笑。

“誰啊?”我知道他在等著我問他。

“武俠小說裏不是經常都在寫嗎,最能保守秘密的人……”neil突然擺了個武俠片裏的白鶴亮翅的姿勢,看起來格外搞笑,就像蜘蛛俠突然打起了太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