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楚眉故作高興的走了。
第二天,她交上日記本的事即在校廣播中播出,校刊記者還來采訪她,主編向她約稿請她談談在這次整風中的想法。
兩天後,何新在積極分子大會上,當著全體團員和積極分子,將日記本還給了她,係支部書記公開表揚了楚眉,建議係團支部將她列為重點發展對象,作為出身不好的同學的典型。
在表揚了楚眉後,書記嚴厲批評了那些至今還沒交日記本的同學,要求三天之內必須交出,否則一切後果自行承擔。
楚眉的心終於落到肚子裏了,這本山寨日記本被她放在床頭,胡振芳趁她不注意拿去看,楚眉有些心虛,可又不好往回奪,胡振芳看完後皺著眉頭,忽然展眉衝她笑了笑,楚眉的心怦怦直跳。
晚上,胡振芳消失了,楚眉翻來覆去睡不著,不時透過月光,看看空蕩蕩的床位,郭蘭睡得呼呼的,鄧軍同樣睡不著,在床上一個勁的翻身。
鄧軍現在很寂寞,同學都避開她,沒有必要決不與她說話,班上團支書的職務也被免,團員還在那掛著,她在等待最後的處理。
楚眉睡不著,幹脆從床上起來,披上衣服從出去,走廊上還比較冷,可她將身子縮在一塊,抄著手順著走廊慢慢走,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絲毫人影。
這幾天的變化讓楚眉有些昏頭,自己出身不好,根本不敢硬頂,隻能乖乖交出來,原以為自己拖了兩天,其他同學早已交上去了,隻有自己和胡振芳這些出身差的人,有可能在日記裏發牢騷,這才沒交。可沒想到,她居然是第一個交的。
吹著冷風,楚眉的腦袋稍稍清醒,望著漆黑的夜空,黑幕上,沒有一點星光,昏黃的月亮掛在天幕上,清冷冷的月光照在校園裏,周圍寂靜無聲。
望著這月光,楚眉思緒慢慢集中起來,她忽然明白了,支部雖然讓交日記,可此舉遭到同學們無聲抵製,係支部正騎虎難下,自己呆頭呆腦的撞上去,正好解了係支部的難處,所以才落下天大的好處。
一條金光大道在眼前展開,入團入黨,昨天看著還遙不可及的東西,現在就在眼前,楚眉想著便有些激動,這冷清的空氣都讓她感到些許芬芳,似乎有些甜滋滋的。
楚眉感到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棉衣,活動下脖子,忽然發現走廊一角有個身影站在那,她嚇了一跳,連忙凝神看去。
“誰?誰在那?”
人影慢慢走出來,月光下漸漸清楚,是鄧軍披著地質隊發的棉大衣出來。楚眉拍拍胸口埋怨道:“你嚇我一跳,幹嘛躲在那?”
“我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不敢打攪你。”鄧軍平靜的說道。
楚眉心裏一激靈,連忙堆出個笑容:“說什麼呢,你不是已經過關了嗎,也就是第三類,不是說不重嗎?”
月光下,鄧軍笑了笑,楚眉覺著這個笑容是那樣淒涼,她有些看不懂,鄧軍不過就定了個右派,有什麼大不了,最多也就象父親楚明書那樣下鄉勞動勞動,鄧軍在野外工作那麼長時間,又年輕,什麼苦沒吃過。
鄧軍歎口氣,一年以前,她還是優秀團員,可一轉眼便成了反黨分子,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從未反黨,連這個念頭都沒有過。
自己出身貧寒,小時候家裏窮,父母都準備把自己賣童養媳了,幸虧解放軍到了,父親成了土改積極分子,成了貧協主席,被國民黨殘匪殺害了,在組織關懷下,自己念了書,參加了工作,可一轉眼,自己怎麼就成了對黨心懷不滿的右派分子了?
鄧軍這大半年,她就想這個問題,可越想越糊塗。越糊塗就越想,她想不明白,於是便從書上找答案,m選三卷,馬恩列斯著作,反複細讀。
“我以前覺著你有些嬌氣,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鄧軍還像以前那樣,不過語氣已經沒那麼傲了,帶著幾分誠懇。
楚眉淡淡的笑笑和鄧軍並排站著,鄧軍望著黑漆漆的夜空,聲音縹緲:“我以前在野外看夜空,那時隊裏有個同事,喜歡天文,一有空閑看觀察天上的星星,他教了我很多關於星星的知識,可惜今晚有雲,看不到星星,不然我可以指給你看,天狼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