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神清氣爽,說話鏗鏘有力,怎麼跟大家一起進入,就他沒中毒呢?莫非他已經占卜到自己要出事,那麼為什麼沒有通知其他人呢?
“坐標為E90°19''09'''',N40°33''90''''”許飛恭敬地回答。
他說完了,現場的我們都安靜了,心裏不免七上八下。我們知道這個緯度正是探險家餘純順在羅布泊遇難的地方。而彭加木失蹤地的坐標為E91°46''71'''',N40°11''29''''。一個在羅布泊西北,一位在羅布泊東南,兩地距離160公裏左右,他們的遇難和失蹤整整16年,這給原本就波詭雲譎、撲朔迷離的羅布泊又罩上了神秘的光環。直到目前,眾說紛紜,各執一詞,種種推斷、猜測不一而足。餘純順的墓地在羅布泊中被盜,這一事件更是把我們的這次探險添加了無法想象的陰影。
“好啊!你們這麼強的團隊,這麼強的裝備和武器,這麼強的專門破解詭秘案件的公司出馬,相信一定會大有斬獲的!”趙陽這句話沒有對我們任何人產生鼓勵效果。
許飛客氣地笑了一下,繼續說:“現在的氣溫是早上18攝氏度,晚上零下20攝氏度左右,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所有的東西都已準備齊了!”大家安靜地吃完了晚餐,主要因為王副和王晶晶的身體問題,我們都不願多說話,主要是總覺得劉佳怡、趙陽都不是很熟,所以也不太敢多說。
晚上的確很冷,星星卻因此格外明亮,睡了幾天的我已經睡不著了,跑出來看星星,順便抽一根煙。煙霧在眼前繚繞了很久,恍惚間有點感傷。這時突然一隻手伸到我嘴邊,一把搶過了我的煙。
“六分鍾!”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我露出了會心的笑,歪著腦袋看著許飛。
“抽一根煙,六分鍾又沒了。”我重複著小時候他對我說的話。
他好像沒我的釋然心情,表情緊張而僵硬,還是那樣沒有一句廢話:“趙可,你覺得我們此行,是不是凶多吉少?羅布泊的魔鬼地帶,可以跟世界上的百慕大三角匹敵。有人說那裏是個製造幻覺的地方,所以彭加木才會說往東走,實際上並沒有往東。而餘純順也犯了同樣的錯,餘純順遇難地的經緯為E90°18''44'''',N40°34''34''''處時,應向右拐西行。兩組數字一對比,事情就再清楚不過了。餘純順走過了T型口,徑直往南偏東方向走了,顯然他在判斷方向上產生了致命的失誤。”
“別擔心,他們那時候的設備還不先進,餘純順甚至連GPS都沒有拿!我們的技術是世界一流的,穿越羅布泊沒有問題!”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其實自己心裏一點譜也沒有。
“我擔心深入沙漠後,我們的GPS會失去作用,或者對我們作出一個錯誤的指示。我們這次沒有聯係直升機後援,因為公司的原因,實際上我們的實力和準備是不充分的。”許飛就是許飛,永遠都保持最清醒的頭腦,“如果我們在沙漠中心失去聯係,就沒辦法回來了。”
“放心,不會的,別忘了我是獵鬼人的後代呢!趙陽老師預言的,我可以帶著大家最終找到秘密,他占卜從來都很準的,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明白為什麼!”我再次輕輕搭著許飛的肩膀,聞到他熟悉的味道。許飛從來不抽煙,身上卻有著一股難以解釋的煙草混合的男人味。
“趙可!”許飛一把拉我到懷裏,緊緊地將我抱住。一時間他消失在典當行時的心痛,在艾瑞卡那渾身燒成火人來救我的英雄形象,在活死人墓裏的默默關懷,往事如潮水般湧上我的心頭。
“趙可!”許飛的胸膛裏麵悶悶的聲音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擔心你的身體狀況,你的身體越差,你的反應就會越大,這很可能是失明,或者更糟糕。你中的這個毒太久了,我都沒有幫你找到合理的解決方法。我真是笨!”
這個時刻,還能如此關心我的狀態的人,就隻有他了。我的眼淚默默就流了下來,用手慢慢環抱住他的腰:“別擔心了,我奶奶常跟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如果我命裏注定……”
“我不許你這麼說!”許飛更加抱緊我,因為我們兩個個子差不多高,他用手輕輕搓了下我的頭發,“我一直相信,沒有什麼命中注定。如果艾瑞卡那次,不是我一直相信,你早就死了!”
他說的何嚐不是,如果不是他一直相信可以救我,違背張教授的命令來救我,也許我已經無命可活。我的眼淚還是控製不住,濕了許飛胸前的一大片衣裳。天氣越來越涼了,我在許飛懷裏瑟瑟發抖,真的感覺眼前開始模糊起來。許飛說的話千萬不要那麼準啊!我心裏默默祈禱著,許飛脫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從兜裏掏出手絹來擦我的眼淚和鼻涕,讓我想起了我爸。
“你像個爸爸!”我破涕為笑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傷感。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趙可,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地出來,我們,是不是,可以……”
他還沒說完,突然樓蘭賓館的大門口一陣吵吵嚷嚷的沸騰。我們兩個一齊向著聲音過來的方向看。
許飛歎了口氣:“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看見了久違的高大身影、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艾瑞卡,她跳下沙漠車,看見我們兩個哈哈大笑,用英語說:“真不能理解中國人,怎麼能這麼久都不換女朋友?”艾瑞卡的身後跟著一個滿臉陰鬱的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陳友康。
他們追到這裏我並不奇怪,因為陳友康在北京跟我們的會話,已經充分暴露了他必然要追隨我們來羅布泊的決心,相信隻要他們恢複了,立刻會馬不停蹄趕過來的。隻是對於艾瑞卡,還真的有點小小的驚訝,感覺她來了準沒好事。他們的動靜太大了,所以張教授他們都從房間裏麵跑了出來。張教授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陳友康,兩個人再次見麵,空氣中對抗著一種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