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聰了。”我也聽不見自己說話。可是我覺得我的聲帶已經發音了。張教授拉過我的手,捏著我手上的某個穴位,完全沒有作用。陳曉羽表情緊張而關切,要比關心她叔叔多得多。許飛皺著眉頭緊咬著下嘴唇,對張教授說了些什麼,張教授搖晃著腦袋表示不同意。我想大概是許飛想要回去,鑒於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繼續前行了吧。而張教授搖腦袋,肯定是覺得公司的命令高於一切了。幾個人在車裏焦慮地討論著,過了半個多小時,風暴停了。大家立刻下車,開始清點人數。我的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很不習慣,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從小就這樣,今天不知道明天會變成什麼糟糕的狀態。我看著大家在我麵前就像一部無聲的電影,每個人表情各異,聚集在被黃土襲擊後滿目瘡痍的沙漠車旁邊。我看到陳友康的臉色不大好看,張教授也沒什麼好臉色對著他。顯然陳友康損失了兩個人,由於沒有及時上車,這兩個人被深埋在黃沙下。陳友康他們脫下帽子,向著失去的兄弟們悼念。他們的屍體將留在這茫茫大漠,而這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無辜者的屍體。
陳友康好像聽到了什麼關於我的消息,他走過來,用手輕輕捏住我手臂上幾個酸痛的穴位,越來力量越重,我忍受不了,疼得齜牙咧嘴。這時候張小風衝了過來,一把將陳友康推了個趔趄,大聲嚷嚷著。我讀唇語的技術並不十分好,我看出大概是滾開,不要動我師姐的意思。我隨手拉過他:“小風,他在幫我!”張小風瞪著眼睛看著我,大聲喊著你腦袋也壞了什麼的。
我苦笑了一下,對著小風說著自己好像在吹氣的話:“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我想我有重要任務!不能算是獵鬼人的任務,是我的私人任務。”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許飛猶豫痛苦的目光一眼。張教授挪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杯水,我想是他調了一些藥在裏麵。我看著他的坦誠目光,拿起來一飲而盡。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能比失聰更差勁的呢?如果有,那就來吧!
我喝完後艱難地爬上了車。聽不到自己說的話時間長了會帶來嚴重的心理反應,因此我也懶得說了,我揮了揮手,示意開車,後視鏡裏麵看到陳友康猶豫而悲傷的表情,大概是覺得我出事給整體的探險工作帶來了更多的困難吧。我永遠都是他眼中一個利用的棋子而已。沙塵暴過後,沙漠裏又恢複了恐怖的平靜,我們的沙漠車隊繼續前行。我把iPad抱在懷裏搜索著前端的紅外狀態,又有了這高端設備的感覺真不錯,尤其在沙漠中,障礙物少,我們能夠搜索到前方1000~2000米距離的紅外。這加速了我尋找楊川的效率,而也為張教授他們執行總裁的特別任務掃清了障礙。
當我們再次經過一個半米高的雅丹地貌群的時候,我的腦海突然閃現出一個奇怪的場景。我發現我的水晶鞋丟了,到處哭著找,那是奶奶送給我的,我很喜歡玩的。這是真實的場景,但是後麵,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的臉,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臉上露出了很得意的表情。我怎麼想起這來了,水晶鞋丟了是我小時候的一件傷心事兒,但是我從來不知道這事情發生是必然而不是偶然,也不知道最後竟然被李雪鳴撿了去,因此還害他沒了性命。但是,為什麼李雪鳴撿了水晶鞋,就會讓胖子那麼折磨,最後竟然丟了性命呢?這水晶鞋裏,又有什麼說道,難道跟獵鬼人有關?
我正在琢磨,突然大喊了一聲。可能由於自己聽不到,我喊的聲音特別大,惹得張小風一哆嗦撲到我旁邊,用力扒著我的肩膀,許飛也抽了過來握著我的手。我指著iPad屏幕上的紅外感應,舉起來給他們看。
我看到小風的口型大喊著:“有活人!”
陳曉羽和張教授突然開始激烈地爭執,兩個人說得太快,我就看不懂了,隻是覺得許飛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黑。突然司機一個緊急刹車,我看到張小風抬頭大眼睛瞪著司機,一臉怒意,嘰裏呱啦罵著什麼。我突然心裏有一些悲哀,這個話匣子平時我總是嫌棄他說得太多,在我耳朵旁邊沒有清淨的時候,現在突然在安靜的世界裏又多麼想念他的幽默打趣。
我們被迫下了車,陳友康他們也停車湊了過來,張教授把iPad擺在大家中間,iPad上是趙陽給我們的那張古老的地圖的電子版本。張教授不停地操作著各種軟件,又把現在我們所在的位置的衛星雲圖截了下來,重疊在原來的老地圖上。我們發現,地圖上所標注的地方,就在我們腳下坐標的前方2000米左右,就是說,餘純順的墓地E90°19''09''''、N40°33''90'''',成了獵鬼人可能存在的區域。獵鬼人一直守候的秘密,就在前方嗎?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敢肯定的是,這是活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