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泓笑道:“淳於大人的確是有過人之處。”
宣文帝溫和地對宮卿笑道:“東宮缺什麼隻管開口。”這些時日一來,還是頭一次見他露出笑靨,看著格外親切。
宮卿回禮道:“多謝父皇,兒臣什麼都不缺,隻要父皇身體安康就好。”
一家人都喜滋滋的,唯有阿九板著臉,不喜不怒的,不時朝著宮卿的肚子上瞄來瞄去,而腹內空空的宮卿隻覺得緊張。
幸好慕沉泓也知曉宮卿的心情,問安之後,便說宮卿初孕需要休養,讓她先行回去。又對帝後稟告了宮夫人留住東宮侍候太子妃一事。
獨孤後雖然心裏不樂意,但也無法拒絕。太子妃有孕,或是皇後有孕,傳母親進宮陪護是常見之事,她當年有孕時,也是叫了太夫人進宮陪了數月。
好在東宮和這邊也離著一段距離,宮夫人是萬萬不會跑到這邊來,宣文帝也極少去東宮,百年難遇地去一回東宮,還就那麼蹊蹺地碰上薛佳在慕沉泓的書房裏,日後隻怕是再也不會踏進東宮半步了。
慕沉泓坐了一會兒便要去勤政殿,臨行前他對阿九道:“阿九,你過來,我有件事要對你說。”
走出殿外,慕沉泓站定,回身看著阿九。
阿九最近規矩了許多,至少是表麵上。一看到慕沉泓那鬱鬱沉沉的眼,她便心裏一跳,心虛地嗔道:“皇兄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慕沉泓先是不說話,沉著一張冷峻的臉看著她,隻看得她眼神躲開,才道:“喬萬方的事是你挑起來的吧?”
阿九心裏一跳,立刻否認:“不是啊,皇兄你別冤枉我。是母後聽了淳於天目的話才決定那麼做的,與我無關。”
“阿九你真是很笨。”
“皇兄你!”阿九氣極,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這麼被人說蠢笨。便是帝後也沒這樣說過她。
“淳於天目的那句話,其實是一個成全你自己的大好機會,可是你卻為了讓報複別人而痛失了這個良機。”
阿九一怔:“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為何不借此機會提出自己和沈醉石的婚事?”
阿九又是一怔,瞬間悔意叢生,的確,借著淳於天目的那句話,自己應該提出和沈醉石的親事,當時獨孤後或許就同意了。可是自己當時一心隻想著讓宮卿難過,卻壓根沒往上麵想。此刻一被提點,頓時後悔莫及。
慕沉泓失望地搖了搖頭:“阿九,你何時才能長大?你天天盯著別人,可曾想過別人過的好壞與你何關?你讓別人過的不痛快了,你就痛快了不成?你倒是讓我們不痛快了,可惜你自己也不得痛快。”
“皇兄你什麼意思?”
“沈醉石前些日子遞了折子,要辭去中書舍人的職位外放為官。我已經準了,前日他已經離京去上任了。”
“皇兄你!”阿九一聽便急了起來,忙攥住慕沉泓的袖子,“皇兄,你將他調往哪裏去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不見沈醉石,她還以為是父皇病了,沒有宣他進宮的緣故。
“離京城倒也不遠。阿九,你什麼時候懂事了,我就將他調回來。你若是一味愚昧刁鑽,想著怎麼算計別人,那調他回來便是遙遙無期。”
慕沉泓說完,便負手離去。
阿九立在原地,心裏又氣又恨,卻又無何奈何。這段時日宣文帝病了,朝中大小事物都是慕沉泓在處理,唯有等宣文帝身體好了,再去求他,才能將沈醉石調回京城。
慕沉泓剛到勤政殿,鴻臚寺卿萬永朝求見。
宣進之後,萬永朝跪下稟道:“微臣叩見太子殿下。昨日高昌使節求見,送來高昌王的一份國書,要直稟皇上。”
丹陛下立著的李萬福,立刻上前將萬永朝雙手奉起的一份信箋接過來呈給慕沉泓。
慕沉泓打開高昌王的國書,看完之後,啪的一聲拍在了龍案上,笑了兩聲。
萬永朝先是被那一聲驚了一跳,後來又聽見笑聲,也不知這國書上到底寫了什麼,竟然讓一向沉穩自持的太子殿下有此反應。
龍威難測,他也不敢抬頭,心裏甚是忐忑不安,誰知片刻之後,慕沉泓卻心平靜氣得問了一句:“那高昌王的使臣可安置好了?”
萬永朝立刻畢恭畢敬答道:“微臣已將使臣安置在驛館,貢禮清單,臣已清點完畢,送繳庫房。”
“好生款待使臣,你退下吧。”
“微臣遵命。”
萬永朝退下之後,慕沉泓拿著那張國書冷笑。
幾年不收拾,倒是膽肥了起來。
日光正好,宣文帝在後殿裏半躺在一張榻上,四邊腳下烘著火盆,身上蓋著一張西域進宮的純白毛毯。手邊的小幾上,放著慕沉泓昨日批示的折子,挑了些重要的緊要的,再拿過來讓他過目。
宣文帝看著兒子批示的這些折子,心裏十分欣慰。從兒子十六歲起,便將一些事情交給他去做,比如訓練一隻忠於自己的秘密宿衛秘司營,比如私訪京城周邊,了解百姓疾苦,再大些便讓他處理一些政事,雖是自己偷了懶,卻是鍛煉了慕沉泓的本事,這段時日,他也是借故放手讓兒子去做,看看他這幾年曆練的如何,果然不負期望,處事沉穩精煉,有張有弛,獎懲得當。江山後繼有人,實乃一位帝王最為高興之事。
內侍進來悄聲道:“稟皇上,太子殿下來了。”
“進來吧。”
“父皇。”慕沉泓輕步走進殿內。
“你來的正好。”宣文帝將折子放在一邊,將兒子召到身邊坐下,忍不住誇讚了幾句。
“父皇過獎了。”
宣文帝滿意地笑笑,道:“你如今也快為人父,政事也處理地得體穩妥,父皇也放心了。”
“父皇,有件事兒臣想與父皇商議。”
“什麼事?”
“高昌王,昨日派了使臣前來,遞交了一份國書。”
慕沉泓將手中的國書遞給宣文帝。
宣文帝展開一看,先是眉頭蹙起,接著便是啪的一聲將那國書扔到了地上,聲調極高的喊了一聲:“真是狂妄之極,癡人說夢。”
“父皇息怒,此事父皇打算如何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