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者北倚湘而湘不可倚,南圖蜀而蜀未可圖,仁人君子,忍複驅父老兄弟於冰天雪地槍林彈雨之中?且戰局延長一日,即多傷一日元氣,展伸一處,即多貽一處痛苦。公等誠心衛國,偉略匡時,其於利害禍福所關,固已洞若觀火。況爭點起於政治,知悲憫本有同情。錕等不才,抱寧人息事之心,存排難解紛之誌,奔走啼泣,慘切叫號,而誠信未孚,終鮮寸效,俯仰愧怍,無地自容,惟希望之殷,始終未懈。故自政爭以來,默察真正之民意,仰體元首不忍人之心,委曲求全,千回百折,必求達於和平目的,以拯國家之危難,而固統一之宏基。區區愚忱,當邀共諒。現在時勢危迫,萬難再緩,不得不重申前說,為四百兆人民,請命於公等之前。伏願念亡國之慘哀,生靈之痛苦,即日先行停戰,各守區域,毋再衝突,俾得熟商大計,迅釋糾紛。魯仲連之職,錕等願擔任之。更祈開誠布公,披示一切,既屬家人骨肉,但以國家為前提,無事不可相商,無事不能解決。若彼此之隱,未克盡宣,則和平之局,詎複可冀?公等位望,中外具瞻,輿論一時,信史萬世,是非功過,自有專歸,而旋乾轉坤,亦唯公等是賴,反手之間,利害立判,舉足之際,輕重攸分,救國救民,千鈞一發。臨電迫切,不知所雲。

停戰停戰,這種聲浪,與段總理的心理,絕對是不能兩容。偏長江三督軍,一氣貫穿,又推那直隸督軍曹三爺為首,曹錕排行第三,時人號為曹三爺。同來反對段總理,叫老段如何不煩?如何不惱?當下遞入二次辭呈,不但辭去總理,且把陸軍總長的兼職,一並辭去。馮總統還陽為挽留,但準他辭去兼職,仍為總理如初。看官!你想這位段合肥,還肯留著麼?段為國務總理,又兼陸軍總長,所以有權有勢,莫與比倫,若軍權一卸,還要這國務總理頭銜,有何用處?自然一概不受,出都下野去了。恐未必真肯下野。馮總統樂得準他免職,另任王士珍為陸軍總長,所有國務總理一缺,且命外交總長汪大燮暫代。汪大燮是段內閣中人物,本有連帶辭職的故例,怎好代任總理?因此決意不為,一再告辭。馮乃商諸王士珍,邀他組閣。士珍係直係正定人,資格最老,出段氏上,情性素來和平,沒有甚麼黨派,不過時人因他籍屬直隸,共推為直派領袖,前時袁、黎兩總統時,亦嚐邀他為過渡總理,見前文。旋進旋退,無刺無非,老年人血氣已衰,不堪再任煩劇,獨馮意以為籍貫從同,派係無別,正好引為己助,抵製皖係,調和南方。王士珍固辭不獲,乃承認暫署,於是段內閣遂倒,要改組王內閣了。小子有詩歎道:

攜手登台誼似深,同袍何故忽離心?

堪嗟宦海漂搖甚,得失升沉兩不禁。

王士珍既代署總理,舊有國務員,一並辭職,另換他人入閣。欲知所易何人,待至下回發表。

觀於馮、段之傾軋,表麵上似為和戰之齟齬,實際上即為直、皖兩派之紛爭。傅良佐之督湘,馮意固未嚐讚同,不過為李、陳兩督軍之交換條件而已。王汝賢、範國璋,與良佐相反對,其陰承馮意可知,拒良佐,即所以拒段氏也。良佐自命不凡,而實無幹略,楚歌四逼,倉猝夜逃,名為黨段,實則負段,段猶欲袒護之,得毋亦自信過深,而未知其用人之失當歟?迨直、鄂、蘇、贛四督軍,通電停戰,而段氏之平南政策,複遭一大打擊,勢不能不辭職出都,此馮、段傾軋之第一幕也。而直、皖兩派之惡,遂自是日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