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飛速發展的時代,這也是一個容易過期的時代,有過期的罐頭,有過期的煙酒,有過期的船票,李應沒有想到的是,原來友情也會過期的。
原來祝家莊這附近共有三個村莊,祝家莊,李家莊,扈家莊,這三個莊世代友好,聯係緊密,三個莊主的友情也非常濃厚,他們形成了三村聯防聯動體係,一村有事,三村聯動,一般的小強盜想到這裏借糧基本是有去無回,要不就是人回去,馬留下,糧沒搶到,結果倒被他們給搶了。
有了這鐵打的交情,李應覺得自己的麵子在祝家莊還是很管用的,結果經過三次碰壁之後,他知道,原來友情也會過期,麵子也是有有效期的。
李應先是讓門館先生寫了封信,自己蓋了個章,然後讓個副主管送過去,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人不放,信不回”。
接著杜興還不死心,請李應寫了一封親筆信又蓋了章,自己這個主管親自送去,結果碰了第二鼻子灰,“人不放,信不回”。
兩鼻子灰碰回來,李應自殺的心都有,自己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丟過臉,今天一丟就是兩回,一輩子就活這張臉上了,結果人家祝家莊不給你臉了,悲壯的李應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下台幹部,看著自己批的條子已經變成廢紙一張的時候,哀莫大於心死。
人是自己做的,麵子是自己丟的,自己必須把這麵子找回來,不然以後在村民麵前就沒法當幹部了。
李應披掛上陣,從這一刻起意味著三村聯盟瓦解,石秀和楊雄一看動了幹戈,隻能硬著頭皮去打架了。
繁華算盡,年華老去,在馬上顛了一會李應已經感覺到腰酸背疼腿抽筋了,老了,這是缺鈣的症狀,回去得補鈣了。
祝家莊出戰的是祝彪,他一口咬定時遷是梁山的人,而李應千方百計想救時遷,莫非也是梁山的人?
李應怒了,徹底怒了,說他是梁山的人跟罵他是一樣的,那個年月存在著一個公式,“梁山=賊寇”,一個清白的地主,一個有尊嚴的地主,怎麼可能願意被人罵成賊寇呢?
李應出招了,祝彪不是他的對手,李應還是老了,他居然忘了提防祝彪的冷箭,祝彪回馬一箭,李應中箭倒地,中箭的地方是胳膊,完了,今天臉是丟完了,還碰了三鼻子灰。
心也受傷了,話也說僵了,路也不知道怎麼走了,幾個小時內連碰三鼻子灰的李應已經灰頭土臉了,這是慘敗,絕對的慘敗,這一天就是李應的地獄。
看著受傷的男人李應,楊雄和石秀一陣酸楚,心裏想起了那句名言,“其實男人也需要關懷”。男人就是這樣,表麵堅強,表麵百毒不侵,實際內心也十分脆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李應臉上很平靜,看不到淚,但他的淚在心裏,川流不息,沒有盡頭。
楊雄和石秀感慨李應的反差,僅僅幾個小時前還是意氣風發,而幾個小時後已經黯然神傷,人生的起伏如此之大,所以需要每一步都好好把握,既然李應已經到了人生的穀底,楊雄石秀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走吧,上梁山找大哥去。
此時楊雄和石秀心裏的大哥是戴宗,因為正是這個人把他們引上了上梁山的道路,既然李應這個村長已經不靈光了,那麼就上梁山找大哥吧,大哥一定會有辦法的。
兩人要走,李應也不阻攔,這兩個人就是他失敗的一個鏡子,如果老在眼前混,他心中的傷疤始終無法痊愈,現在他們要離開,鏡子也就隨著離開了,對一個毀了容的人來說,不看鏡子其實是一種慈善。
梁山,梁山,我已經來到你的麵前,多少次在夢中相見,多少次把眼淚哭幹,在楊雄和石秀看來,上了梁山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實際這隻是一種虛幻的想象,童話的結尾總是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但實際情況又是如何呢?王子和公主也會有審美疲勞,也會被平淡的生活磨掉棱角,也會為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也會在不經意間出現七年之癢,也會摸著對方的手就像自己的左手摸右手,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不經意的分道揚鑣,這就生活,沒有劇本的戲劇。當然石秀和楊雄兩個粗人想不了那麼遠,那麼多,他們迫切的就是登上眼前這個高高的山岡。
石秀和楊雄進了梁山腳下的一個酒店落腳,這是梁山的一個接待處之一,處長是石勇,兩個人一邊要酒,一邊打聽如何購買上梁山的船票,石勇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知道這兩個是在尋找永久飯票的。等他們兩個一說來自薊州一下就對上號了,原來幾天前戴宗戴回來一批人上山入夥,就是楊林鄧飛那一批人,當時把宋江激動的好幾夜睡不好覺,那天擺慶功宴,戴宗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並且說還有一個叫做拚命三郎的石秀兄弟也已經預定了要上梁山,說這幾天就到,所以這就是“說石秀,石秀就到”,速度跟曹操有一拚。
後來石勇告訴他們,幸虧他們一坐下來就詢問船票,不然石勇已經準備去後櫥拿蒙汗藥了,因為石勇一看見他們就非常關係,這兩大個子能變成多少包子啊,就是用來點燈,估計也能點小半年,石勇和楊雄脊背一陣陣發涼,從此他們跟宋江一樣再也不吃包子,因為一看見包子,他們就會想到,曾經我差點變成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