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春去也(五)(1 / 1)

我們歸來時,昔日清風觀的大殿中依舊擺著二十三塊蒲團。隻是如今師父臥病,四師兄和七師兄暫留昆侖山巔,而大師兄、三師兄和五師兄下落不明。

舊景常在,而人難全。

其他的師兄均一臉疲憊,卻絕口不提我們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們如同往常坐在蒲團上悟道修仙,悶了便到院中練劍。

如此毫無波瀾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他們卻消失了。隻留下我、師父和小黑鳥一幹老弱病殘看家。

自那之後,我便每日坐在大殿的門檻上遙望天際,等他們歸來。

一日,旭日暖陽,殿前蒼鬆落下斑駁疏影。師父久病下床,虛弱倚著門扉看我,笑出一臉的皺紋:“二十二,你這樣子讓我想起第一見你。”

我撐著腦袋遠望前方,怏怏無力:“我不是繈褓中被你撿來的嗎?”

他搖搖頭:“並不是。我遇到你時,你已一二歲有餘。可能是太小還不記事。那時的你也像這樣,獨坐石階笑著等人歸來。明知道等的人也許再也不會回來,卻依舊無盡地期待下去。二十二,你知道如何讓生活充滿希望,但你也該學會絕望。”

“師兄們一定會回來的。”

師父陪我坐在門檻上。

“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當中有幾個孩子非同尋常。天降大劫,注定有些人應劫而生。”他的聲音如沉鍾悶響,“二十二,你可知霧峰斷崖是如何形成的?”

我搖搖頭。即使是知識最淵博的十師兄都不知道的過往,我又如何會知曉。

師父深吸一口氣:“我曾西征十三年。五百年了……至今我仍記得西北狂風混著血腥的滋味。等到了我班師回朝,皇帝賜我毒酒一杯。那時我心灰意冷便到了此處,隻願隔斷塵世修道參禪。那一日本也是如此天朗氣清,卻忽而陰雲密布,黑雲如巨龍蟠螭變幻莫測。那是神妖之戰,天地撼動。神君將妖皇打入塵世,妖皇摔落時正落在這霧峰之上,神君之力以及墜下之勢硬生生地將整座山峰劈出一麵斷崖,從此這裏真正隔絕塵世。後來神君借江山龍脈之力將妖皇封印,他又來到山上傳我禦劍之術,說是將來必有用處。也許那時,他便知道會有今日之事。”

我說:“神仙掐指能算前生後世,看盡人間喜悲,卻依舊能逍遙自在,這樣的必是無情之人。”

“也許他們看慣了生死別離,便麻木罷了。”

師父這是在勸我也看透嗎?

我不是不懂死生有命。我隻是單純的相信師兄們,總有一日能禦劍歸來,黛發青衫,笑容如舊。

天空降下一道光,光華褪後,便是一個熟悉不過的身影,漠然執劍,英氣逼人。

“三師兄!”我驚聲而呼,欣喜地迎上去。

他卻用陌生眼光地看著我們:“你們是何人?”

前進的腳步頓住了。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