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先敲山震虎,後虎口奪食(2)(1 / 3)

“哎呀,這倒真是有些可惜了!曹校尉,你素來便有果敢剛毅之風,很為師所心儀。這一番麵向關中諸侯邑戶征糧,師實是有意要好好仰仗你像‘倚天長劍’一樣為國披荊斬棘呐!”司馬師的話這時講得不緊不慢、張弛適度,但卻讓曹忠額門上滲出了粒粒汗珠,“哎呀--曹君你既然建議師向諸侯邑戶們‘開刀’征糧,不惜為國盡忠而公開得罪各路諸侯大夫,那麼師就拜托你‘計出必踐、放膽而行’,協助師並肩完成征糧大業--這不正是你心中所願嗎?”

聽了司馬師這番話,楊護暗暗吃驚:好個司馬師!先前瞧他率性直爽、磊落坦然,說不定會遭人欺蔽,現在看來他卻是“小事未必細,大事不糊塗”的高明之士,一眼便覷破了曹忠的陰險用意並予以巧妙回應,讓這曹忠明白他自己的心計耍錯了對象!這一份暗暗的警誡震懾,至少可以逼得曹忠日後在與司馬師的交往之中“三思而行”,不敢公然使詐!

曹忠此刻已是一臉的窘相,嘴裏囁囁說道:“子元兄,你……你說笑了!征糧大任,乃是朝廷和太尉大人鄭重托付給你的……曹某微末之能不足掛齒,豈敢拿到你的麵前獻醜?有你來長安坐鎮指揮,再多的糧食也征收得起來!”

司馬師“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經達到,也就不再逞顯口舌之利了,麵色一斂,向司馬望、顏斐、楊護等轉頭說道:“真要對這八萬諸侯邑戶‘下刀’收糧,茲事體大,牽涉甚廣,咱們也真應該找個萬全之策才好施行。”

他正說之間,牛恒從廳堂外疾步匆匆而入,直奔他席前呈上一張紙條。

司馬師從沒見到牛恒這麼緊張失態過,急忙接過那張紙條細細一閱,還沒看罷,他的兩眼就禁不住直了--那上麵寫著這樣一個情報:“近來長安各坊民間流傳著一條謠言--‘割了關中糧,去補關東瘡;關中缺了糧,餓倒成饑荒。’來勢洶洶,已經擾得人心浮動!”

從南安郡城樓上的堞口處眺望出去,遠處的隴山山脈如同滾滾怒潮一般連綿起伏,仿佛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

在被凜凜山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戰旗之下,司馬昭昂然端坐於城頭了望台上,右手中指輕輕叩著桌案上鋪開的那幅隴西軍事地形帛圖,略偏著頭,神情似有所思。郭統、胡奮各按佩刀,在他身後守候而立。

他身邊右首坐著的是涼州刺史孟建,近來正患著風寒之疾,似乎還動了痰喘,身體瘦得就像一支麻稈,空蕩蕩地挑著一襲官袍。

孟建的對麵卻是那個南安郡太守曹壽,胖敦敦的像個肉球似的,仿佛整日在酒池肉林裏吃得腦滿腸肥的,腆著個大肚子每走一步臉上的橫肉就亂顫個不停。

兩側的長席之上,南安郡都尉費曜、典農中郎將戴淩、天水郡太守魯芝、太尉府軍謀掾梁機等人一個個麵色凝重,斂襟而坐。

“孟牧君,在下隻是奉了太尉大人的鈞命來到您身邊擔任‘征氐參軍’的。”司馬昭見時候差不多了,心念一定,開口言道,“既然此刻大家都已到場,您且將您的征氐方略講出來為我等指示一番。”

孟建作為太尉司馬懿多年的舊部僚屬,其實對司馬懿此番執意起兵滅氐的意圖了如指掌:他就是要乘諸葛亮已死,蜀軍進取之勢大大受挫的時候,主動出擊,伺機發難,將隴西一帶的氐蠻餘寇肅清淨盡,鞏固好武都郡、南安郡等魏軍前沿陣地據點,以利於將來隨時向蜀國發起大舉反攻。他自然也是支持司馬懿這一戰略規劃的,然而在涼州一境之內,他一直受到旁人掣肘甚多,自忖執行這一戰略有些困難,便悶悶地咳了數聲,來了個“投石問路”,將胸中所有憂思全盤端出。

“在座諸君,大家都多多少少和氐蠻、羌夷交過手,應該對如何征剿他們有所了解了。這武都郡境內群山萃立、溝壑縱橫,而氐蠻隱匿其中,依仗地形之利狼奔豕突、鷹伏鷙擊,實在是不易鏟除。現在,氐王苻雙、氐帥強端又分別盤踞在蛇盤山、雞頭嶺作亂,左右呼應、東西掎角--我們若是攻擊蛇盤山,則雞頭嶺的氐蠻必會乘隙前來騷擾;我們若是攻擊雞頭嶺,則蛇盤山氐蠻又將殺來截阻;我們若是向蛇盤山、雞頭嶺兵分兩路同時進攻,則又恐軍力不足,難以為繼。況且,氐蠻潛藏在暗處,我們暴露在明處,他們以暗擊明、以長擊短,我大魏縱有數萬勁旅亦是難以施展!今日司馬參軍既已到此,大家盡可暢所欲言,共謀征氐大計,本座亦是甘願領教!”

說罷,他舉目看向了司馬昭,卻見司馬昭一臉平靜地正盯著曹壽,而曹壽則是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表情,隻顧低頭摸著自己腰間的那塊金穗玉佩怡然自得地玩耍著。孟建心念一動,便開口向曹壽直問過去:“曹太守你久駐南安郡,與氐蠻周旋多年,想必已有破賊良策?就請當著司馬參軍的麵向大家傾囊相告罷。”

曹壽沒想到孟建一開口就把自己拽了進來。他懶懶地放下了手中捏來弄去的金穗玉佩,兩道掃帚眉往上揚了起來,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孟牧君您這麼說可就折殺曹某了!子上就在這裏坐著呐--論起任勞任怨、兢兢業業為我魏室排憂解難來,這可是司馬太尉一家人的拿手好戲啊!我曹壽一介小小的邊郡太守,哪有什麼‘破賊良策’?太尉大人既是派了子上來當咱們的‘征氐參軍’,他自有太尉大人親授的‘錦囊妙計’在身--怎麼著,子上啊,你就將你的‘錦囊妙計’和盤托出罷?該怎麼支喚我們,你盡管放手支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