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謀定而後動,走一步看三步(2)(1 / 3)

“不錯。隻是司馬公子您要三思,為了您的大計終獲成功,這個首級還望司馬公子割愛相授!”

司馬昭負起手來,在室內緩緩踱了幾個來回,沉吟良久,終是長長一歎:“本座豈可將帳下僚屬的生命視為草芥也?此事斷斷不可濫行。我另有一計,大約可以替代而行:將曹壽曾經親眼見過的本座平素愛穿的那件錦衫削下一片衣幅,再染上一些鮮血,交給你罷!對了,我的那頂亮銀盔你也拿去--就當是你在行刺本座之際一把奪下的!這兩樣東西,夠你去交差了。曹壽見了這血衫、頭盔,必定會認為是你此番行刺有成而不會再加懷疑了。”

韋方細思了片刻,覺得司馬昭所言亦是可行,點了點頭便向他恭然答道:“難得司馬公子您竟有這樣一份親賢愛士的赤誠之心,韋某深感敬服。您請放心,韋某此去必當殫精竭慮、多方謀成,一定不負您之期望!”

夜幕沉沉,遙望著韋方和沙柯赤的身影在魏兵們的追逐下躥入叢林之間越去越遠,一直隱身於寨樓暗角的司馬昭這才悠悠歎出一口氣來。

“該射出去的箭終於還是射出去了!父親大人,為了我殷國司馬氏獨霸關中的大略,孩兒不得不對這些曹家庸郎痛下殺手了!這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孩兒是迫而後應的。”

梁機站在他身畔蹙眉而道:“二公子,你覺得這個韋方真的可靠嗎?真的能夠幫助我們完成肅清曹氏餘黨的大計嗎?”

司馬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講道:“本公子是這麼想的:這個韋方既然敢當著本公子的麵服下‘蝕心丸’,這就至少說明他願以必死之心向本公子立誓效忠。當然,他也有可能會以必死之心來蒙蔽本公子而效忠曹壽--可惜,這樣的舉動隻有像梁叔您這樣和我司馬家有通家舊誼之士才做得出來!韋方畢竟是從蜀國叛歸到曹壽手下的,曹壽對他並無素蓄久積之恩,亦未以國士之禮待他,他又怎會向曹壽如此效忠盡力呢?

“假設萬一韋方回到了南安郡而猝生異動,他終究已服了本公子的‘蝕心丸’,性命隻可維持十日而已!那麼,在這短短的十日之內,他就算捅破了這些‘內情’又能攪得起什麼風浪來?他本來就是曹壽私自收用的蜀國降將,本公子還可借他之死攻擊曹壽‘私納蜀寇’、包藏禍心、事跡敗露而殺人滅口!”

梁機聽得司馬昭竟將這整樁事情算計到如此嚴密精細的地步,不禁暗暗驚服:這位二公子遇事思慮之深、謀劃之精、研判之明,幾乎已與司馬太尉不相上下矣!殷國司馬氏之大業委實可謂“薪火相傳、後繼有人”了!

司馬昭卻並未注意到梁機的反應變化,而是沉浸到自己深深的思緒中去了,繼續娓娓言道:

“本公子並不僅僅滿足於隻對曹壽一人予以‘文攻筆伐’--真要除去他也很簡單,一顆‘蝕心丸’就夠了!本公子的最終目標是要將曹氏餘黨的殘存勢力在涼州境內徹底連根拔除!而在此過程之中,本公子先前所缺的隻是一根小小的‘楔子’罷了!

“然而,上蒼待我司馬家乃是何其之厚也!恰在此時,這個韋方卻自動送上了門來!他本是曹壽的細作、氐蠻的‘內線’,現在又成了我司馬家用以反戈一擊的‘死間’!這樣一個‘三麵細作’,本公子可要好好運用,讓他把隴西這盤棋局攪得風生水起、亂中生利、盡歸我手!”

當強華這一次被押送上來時,司馬昭盡管早有心理準備,見到她還是禁不住心頭怦然一動。

溫融融的陽光照射下,身材纖長的強華站在那裏,宛若一隻高傲的鵠鶴,氣宇超然而又高華。她那烏雲般的秀發已經用一根簪子綰了起來,盤成一座高高的青螺髻,搖曳生姿;她那先前已經習慣了裸露或是裹著皮甲的玉體而今也披上了一層素雅的銀色綢衫,領口滾著兩弧鮮紅的細邊,襯托著她頸下蜜蠟色的肌膚,誘人心動。下身換了一襲翠綠的長裙,已將那腿間蛇形的紋身掩去,就連她的雙腳也穿上了繡著牡丹花紋的布鞋。

雖然這全身上下的裝束都變了,但強華那丹珠般的紅唇依然緊緊抿著,秋潭一般的雙眸依然透著清淩淩的寒芒,始終流露出來的是一股冷豔奪人之氣。

近來心情大好的司馬昭放下了酒盞,遙遙把手一招。侍衛放開了強華,任她自己走了過去。

“換上我們漢族女子的衣裳,應該比你先前的打扮好看吧?”司馬昭淡淡含笑著說道,“女子赤身露體,在我們漢人看來,可是與山野禽獸之行無異喲!”

強華毫不示弱地盯視著他:“我們氐人赤身露體,是因為我們的心靈和身體一樣坦誠;你們漢人穿衣著裳,卻是因為你們的心靈和衣裳一樣讓人覺得虛偽!”

司馬昭輕輕笑了:“我大魏沛郡名士劉伶某日縱酒行樂,脫衣裸形醉臥於空房之中,外人見而譏之。他卻反唇而答:‘我以天地為屋宇,以屋宇為衣褲,而你等為何卻鑽進我褲襠之中嘰嘰喳喳個不休?’--他這話,倒比你剛才所言更有理趣多了!”

“我強華可不聽你那些花言巧語--你把我先前身上穿戴的紅束巾和豹皮裙還給我……”

“你的紅束巾、豹皮裙,我暫時借去做了其他用處。總有一天會還給你的。”司馬昭怎好給她明說自己是拿那些東西去刺激和挑引強端了呢?他麵不改色,繼續笑吟吟地說道:“你今天居然能答應穿上漢女的衣裳來見我,一定有什麼要求吧?說來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