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靜靜地聽他說完了這些話,然後徐徐長身而立,神色沉凝,向他正容而言:“二弟未受這虛榮浮華之風一絲一毫汙染,這讓為兄甚感欣慰。不錯,曹家這一套‘賣空套空’的把戲豈能蒙住二弟你的眼光?是啊!我們司馬府上下切切不可對魏室曹家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他們越是感到自身衰弱無能,就越會對我們父子兄弟猜忌提防!
“父親大人講得很對,曹家餘黨勢力在關中一帶被我們幾乎掃蕩得一幹二淨,他們的損失那麼巨大,就不能容讓他們在邊邊角角上補回幾著棋子麼?我們既是已有獨霸關中之實,就更應當注意避開崢嶸張揚之名了!二弟,你說是也不是?”
深深的笑意一絲絲爬上了司馬昭的唇角,漸漸變濃變多。他緩緩頷首而道:“數月不見,大哥你竟是變了不少!難怪你能對朝廷的不公不平之處置看得那麼輕那麼淡,隻因你的胸懷竟已如此寬廣,眼界竟已如此高遠!”
“這有什麼可讚的?我們都要在深刻的曆練之中一步一步邁向理想的巔峰啊!子上,你一定要記住,我倆從小就被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教導著要尊道貴德、養誌蓄氣、礪成大器!我倆所受教育之嚴格與細致,豈是曹忠、曹壽那些紈絝子弟們所能想象的?”司馬師挺起了胸膛,雙目正視著司馬昭,侃侃而談,“所以,殷國司馬氏應該在我倆的手上繼往開來,更上層樓!我們司馬家中人胸中所懷的是‘總齊八荒、濟世安民’的雄心壯誌,而不是曹璠、曹忠那樣的貪心淫欲!我們奪得權柄,是真正想為天下萬民做一番轟轟烈烈的雄圖偉業;而曹璠他們執掌大權之後卻是想作威作福、恣情縱欲、揮霍無度、醉生夢死!這就是我司馬氏中人與曹家子弟的區別:我們是天生的奪權者和掌權者,而他們則是天生的享樂者和弄權者!所以,這萬裏河山交由我們來精心打理,誠然比落在他們手裏亂折騰可要好上千萬倍!”
“大哥講得太對了!”司馬昭聽得滿腔熱血沸騰,兩眼灼灼發亮,“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定能將司馬府的千秋大業繼往開來、更上層樓!”
司馬師笑微微地拍了拍司馬昭的肩膀:“來!為兄給你再說一樁真正值得高興的事兒--喏,這是關東十六郡數十萬受災士民給父親大人寫來的聯名謝恩書,衷心感謝父親大人以‘再世文王’之偉德而任勞任怨、盡心竭力籌齊三百萬石糧粟運去救了他們,實為他們的‘再生父母’!他們將世世代代永銘大恩、粉身以報!”
說著,司馬師彎腰從桌案下推出了一口紅木箱子,用手打開之後,一疊疊摁滿了鮮紅指印,寫滿了讚譽之詞的書信赫然入目!
司馬昭一見,不禁呆住了!
瞧著這滿滿一箱“萬民謝恩書”,司馬師更是熱淚盈眶,情難自抑--它們是由新任巨鹿郡太守董胄、平原郡太守顏斐、並州別駕兼太原郡太守劉靖、兗州刺史王昶、新城郡太守州泰等共同發動治下民眾而寫的。朝廷亦對此予以嘉勉,並把這一箱“萬民謝恩書”附於嘉勉詔之後送給了司馬懿。司馬懿卻恬然而笑,轉手便讓牛恒送給了司馬師,同時對其府中僚屬言道:“此乃子元功勞也,本座何與焉?本座從不掠人之美以為己有,況對子元乎?此書此詔,就交由子元自行珍藏,以資勉勵罷!”
司馬昭自然也是懂得大哥在這一場征糧之役中所闖過的種種曲折坎坷,禁不住心弦劇震,躬下身來一封封地翻看著那些受災民眾寫來的感謝書,眸中亮光閃跳,深深慨歎道:“大哥,這一箱‘萬民謝恩書’堪稱我司馬府在關中近年來取得的最大勝利!隻要這天下百姓的崇敬愛戴之心都向著我司馬府,不消說這區區關中雍涼二州,便是那八荒六合、四海五嶽亦都將成為我們囊中之物!而且,任他曹操重生、魏文再世,誰也阻逆不了這席卷天下的浩浩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