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個人,一出現就改變了你的人生(3 / 3)

七年之後,我果然變成了一個鄭重其事的寫作者。用他的話來說:“一定是像沙塵暴一樣的命運將我帶到了這裏。”

前段時間在微博上看到他給另外一名小說寫作者的回信,他說:“雖然成為小說家不容易,但要一直做小說家是一件更加辛苦的事情。必須要不斷地學習,以及作為一個人不斷變得強大才行。加油吧。”

這段如此“村上春樹式”的話,盡管不是說給我聽,卻比任何鼓勵都行之有效。

如今我的生活越來越像他。集中精神,遠離娛樂,在閱讀和寫作時將自我浸入黑暗的井底,企圖挖掘到更深邃的東西。

躺在沙發上看肥皂劇時,我想到他肯定不會這樣,於是利索地爬起來,去看書,去走路,去俯視整個城市的燈光,然後想象每一盞燈下可能發生了什麼有趣的故事。

不顧體重胡吃海喝時,想到《1Q84》裏的青豆小姐,她即使在逃亡時躲到一間狹小的房子裏不得外出,仍然用最簡單的健身器械堅持常規的鍛煉。

因為他,我懂得錘煉靈魂與精神的方式是最大程度上的克製,是專心致誌地活著。他在書裏說,大部分的寫作哲學來自跑步,而他寫的書儼然已經成了全世界人的“跑步聖經”,連同他極度規律與自製的作息時間,都成了另一種勵誌榜樣。但我懂得他最想說的也許是——那種對安靜和孤獨的求取,能將我們的靈魂帶到更深遠的地方。

每每無字可寫,我看他每周一次的隨筆集結成的文集——《大蘿卜和難挑的鱷梨》,還有《愛吃沙拉的獅子》。看到他將司空見慣的東西寫得極盡有趣,我便覺得羞赧,轉身試著寫下每一個微小事物裏的青春要義。

他說,他相信小說不死,而我也由此明白一個作家的良知。當一個人可以用文字“發聲”時,他絕不應該吝於發聲。我們還沒有萬能到可以改變世界,但我多想像他一樣,陪伴無數正在穿越沙塵暴的人,給予其力量。

如今,每天五點起床,洗臉、刷牙之後,端一杯溫水,開始正襟危坐於桌前。日複一日,這變成了我的儀式。

冬天的淩晨,夜還很深,窗外一片灰茫,手機也很寂靜,孤獨變成了一種極度純粹的東西。

但我想象千裏之外的村上春樹先生,他和我一樣,端坐於書桌之前。麵前空白的文檔慢慢地浮現出新鮮的字跡,讓我想和他一起,將內心的斧頭劈向冰冷的海麵,然後迎著劇烈顛簸的風走向前去。

5.

我無法言盡他在我生命中的意義和啟示,就像朋友隻看了《挪威的森林》之後問我:“你不是喜歡正能量嗎,他可是很頹廢呀。”

我微微眯起眼睛,腦海裏是一個又一個的片段——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脆弱的在圖書館裏將眼淚砸向桌麵的小姑娘了。我有了工作,有了存款,甚至也有了自己的書和讀者。

但每一個從脆弱走向堅強的通道,都是他帶我走過的。

他一早就說過:“從沙塵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塵暴時的你。是的,這就是所謂沙塵暴的含義。”

確確實實,我變成了一個全新的我,像落月穿過雲的衣裳,像種子突破堅硬的殼和土壤。

2013年的冬天看他的新小說《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時,我好像已經足夠強大了,但當他像囈語一樣說“別輸給鮭魚喲”時心底還是為之一震。

我想象著鮭魚自出生起便要經曆的一場漫長的洄遊。途中有風有雪,水裏艱澀無數,直至看到壯闊的太平洋,為那蓼藍的碧波、那渾圓的落日和所有的美景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輕歎。之後再原路返回,安靜產卵,沉默死去。

這是我們注定要經曆的人生嗎?一場在大海裏的艱難曆險?一場靈魂的壯遊?

他也不知道吧。

但是我會一直記得他說的:“隻能讓你一個人在黑夜裏遊過冰冷的大海。我感覺你一定能做到。你足夠堅強。”

是的,我足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