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義軍人數不少,實際上多是烏合之眾,沒什麼戰鬥力。翟義以為振臂一呼,劉氏宗親王侯勢必紛紛響應,事實卻非如此。曆代皇帝推行削藩政策的後果,便是使各諸侯國都是小不點,根本沒什麼力量來拱衛中央。
這些宗親雖然對王莽奪權十分不滿,但王莽這個人很有心機,他對這些劉氏王侯一直是加以籠絡,並沒有剝奪其特權,所以這些人對起義反應消極。其實,自從漢武帝推行“推恩令”後,原本的大諸侯國都被分割為許多個小諸侯國,這使得中央政府有難時,地方封國沒有強大的實力來聲援。
王莽見叛軍孤軍奮戰,稍稍安心,派出戰鬥力超強的關西兵團以及關東甲兵,出函穀關,與翟義作戰。翟義出師不利,首戰慘敗,隻得退守圉城。為鎮壓起義軍,王莽大肆封侯,一口氣封了五十五位將領為列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將領賣力戰鬥,再次大敗翟義。翟義被王莽軍隊抓獲,酷刑處死,“天子”劉信不知下落,可能死於亂軍之中。
正當王莽軍隊與翟義苦戰時,長安一帶也爆發大起義。
當翟義起兵的消息傳到長安,附近二十個縣發動武裝暴動,暴動首領趙朋、霍鴻自稱將軍,乘機攻打長安城。不過,這些起義軍的戰鬥力比翟義軍還差,沒有攻城的武器,對長安高大城牆無計可施。王莽軍擊敗翟義後回師京城,與守軍裏應外合,大破起義軍。趙朋、霍鴻全部戰死,王莽下令夷其三族。
兩次起義都失敗了。
叛軍如此不堪一擊,王莽未免洋洋得意。要名正言順當真皇帝,王莽必須證明自己乃是上天選定的帝王。怎麼證明呢?且來看看天啟的證據。
首先,齊郡某亭長夢到天使對他說:“我是天公的使者,天公要我轉告亭長:攝皇帝應當成為真皇帝。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看看,這亭裏將會出現一口新井。”亭長夢醒後,果然發現一口百尺深的新井。
緊接著,巴郡發現石牛,雍縣出現一塊刻有字的仙石。兩塊石頭被搬到未央宮前殿,突然刮起大風,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風沙過後,石頭居然現出文字“天告帝符,獻者封侯”。
這兩則啟示錄,實在編得牽強。上天居然托夢給一個無名小輩,是不是有褻瀆神靈之嫌呢?後者居然有“獻者封侯”的文字,功利心也太過明顯了。
王莽篡位之心,路人皆知。
有個路人名為哀章,本是一名學子,喜歡吹牛,沒混出個名堂。他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可以討好王莽,混個一官半職。於是製了一具銅櫃,櫃中置兩卷天書,一為“天帝行璽金匱圖”,一為“赤帝璽邦傳予黃帝金策書”。赤帝就是劉邦,天書寫的是劉邦將皇帝位讓給王莽,直言王莽是真命天子。
哀章扛著裝有天書的銅櫃到了高廟。兩卷天書來得太是時候了! 王莽畢恭畢敬向銅櫃下跪叩拜,坦然接受上天的啟示。然後,他戴上皇冠,前去見太皇太後王政君。
他把四處收羅來的神秘證物搬到長樂宮,讓太皇太後過目,證物包括石牛、石文、銅符帛圖以及裝著兩卷天書的銅櫃。王莽不複謙虛,既然天意如此,他必須順從天意,登基稱帝。登基稱帝為什麼要找王政君呢?王莽需要她手上的玉璽。王政君目瞪口呆,不肯交出玉璽。
王莽沒有拿到玉璽,這並不影響他正式登基稱帝。既然改朝換代,新王朝就得有新氣象。新的王朝名字就是“新”,史稱“新莽”。接下來就是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殊徽製、異器製,就是改變曆法、服裝顏色、祭品、旗幟及禮器等,這樣才能凸顯與前朝的區別。
當然,王莽還掛念著玉璽,他派王舜前去向王政君索取。王政君大罵道:“王莽自認為憑金匱符命可以當皇帝,就自己造一顆玉璽好了,要這顆亡國不祥的玉璽幹什麼呢?我是漢家的老太婆,早晚就要死了,想讓玉璽隨我下葬,看來也不太可能了。”
王政君老淚縱橫,王舜說:“王莽一定要得到玉璽,太後能不給他嗎?”罷罷罷,王政君取出玉璽,扔在地上,又罵道:“我是快死的人,但我知道你們兄弟一定會被滅族的。”
就這樣,王莽得到傳國玉璽,大宴群臣以示慶祝。
在一片觥籌交錯聲中,新的王朝誕生了。
公元前9年,漢的國號正式除去,改國號為“新”。
新王朝國號很“新”,但鍋裏煮的藥卻很古。
作為儒家信徒的王莽,他的理想是建立儒家複古的夢想,因為在儒家史觀中,上古時代才是最完美的時代。平心而論,王莽是有雄心壯誌的,他誌在曆史上最偉大的帝王,實現“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在邁向權力巔峰的道路上,他無所不用其極,坑蒙拐騙,弄虛作假,血腥殺戮,殘害異己,這些與儒家信條似乎都格格不入。但他隻把這些視為達到目的的手段,他的終極目的,是建立一個和諧的太平盛世。他的施政是以古代的儒學經典作為標杆,可是他似乎忘了,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儒家說要先正名,改朝換代後,王莽開始熱衷於改名。首先改革官名,什麼“左輔”“右拂”“少阿”“羲和”“太阿”“後承”等一大堆古代官名都冒出來。許多正在使用的官職改為古奧的名稱,“大司農”改為“納言”, “大理”改為“作士”, “太常”改為“秩宗”, “大鴻臚”改為“典樂”, “少府”改為“共工”等等一大堆。所有人備感苛煩,唯獨王莽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