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你不認識他?”
“剛認識!”
“那又如何,他辱沒先師,豈有饒他的道理!”
淩九頓了下來,將手中的空酒壺無力的扔了去,瞟了一眼前者身後的劍客道:“放了他,我可不想為了救他殺了你們!”
淩九之所以躲了五年,卻不是害怕江湖追殺,隻是害怕再次遇上昊陽門的弟子,他不願自己劍下再有昊陽門弟子的亡魂。
“好大的口氣,就算你那自在劍法如何了得,又怎能敵得過我昊陽門!更何況還有眾多江湖豪傑在此,無論如何,你淩九今日也是插翅難飛!”李庭舟燒著怒火,道。
話雖如李庭舟這般說了,但酒館內的江湖豪傑,誰也不是吃虧的主,若不是昊陽門下了懸賞令,隻要取下淩九的項上人頭,可領賞三千兩黃金,誰還願來趟這渾水?
他們最多也就是渾水摸魚罷了。
金錢的誘惑,哪能是這些所謂的江湖豪傑能抵擋得了的?更別說若真能除去淩九這一大禍害,還能名利雙收。
向昊陽死在淩九劍下,在江湖上已是不爭的事實,淩九也從未替自己開脫過一句,信與不信,全憑他們。
隻是想起那昊陽門所下的懸賞令,淩九倒是不由得想笑,暗地裏嘀咕了一句沒成想自己這沒用的木魚腦袋,竟能值三千兩黃金。
不過在淩九眼裏,這些江湖豪傑,三千兩對他們來說,的確是隻多不少了。
賴小章這下算是明白了,他盯著眼前那如鬼魅般的長發男子,目光竟變得火熱,聲音卻像是鬆動的琴弦所發:“你是淩九?”
當下他也明白為何這叫做李庭舟的劍客要攔他了,此前他說書時不巧講到了淩九,說那死在淩九劍下的皆是該殺之人,又不巧撞上了昊陽門的人,如此侮辱昊陽門掌門向昊陽,這群昊陽門的劍客又如何能放過他。
市井裏那放蕩不羈的少年,不曾想今日也誤入了江湖之事。
賴小章眼睛也不眨一下,依然盯著淩九,哪裏會想到自己最為敬佩的劍客,竟會半點人樣也沒有,活脫脫一個酒瘋子。
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劍客,誰也不像他這樣。
淩九看了他一眼,問道:“後悔了?”
賴小章雖然惜命,但總歸是個滿腔熱血的少年,心中藏著的那把劍一直沒地方使,如今能見到淩九這樣的劍客,死也無憾了。
他嘴角夾著一絲笑容,淡然回道:“怎麼會,講了便是講了!”
李庭舟哈哈大笑了一聲,道:“滿嘴胡言的兔崽子,好一個講了便是講了!辱我先師還如此狂妄,既然這樣,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拿那欺師滅祖的人頭!”
李庭舟話音剛落,手中的劍微微一動,就要去割斷賴小章的喉嚨。
霎時隻聽見鏗的一聲,也不知哪躥進一陣風,一旁的火光隨著一道劍影閃了一下,李庭舟手中的劍竟插在了酒館中間的木柱上,篩糠般晃動不止。
賴小章急忙摸了摸自己脖子,依然隻有此前那道被壓出來的血痕,剛才那劍哪怕偏了一寸,恐怕他現在早已是一口血泉了。
再看淩九,雖站在原地未動,卻已然動了。
看著那木柱上晃晃悠悠的長劍,酒館裏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有人站起來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坐了回去,誰也不敢著急出手。
李庭舟從未在任何人麵前握不住劍,這下卻是差點連劍也找不著了。
“淩九,偷襲算得了什麼本事。”李庭舟怒道。
在場的雖沒人看見淩九動手,但都知道是他動了手,隻是沒人清楚他何時動的手。
淩九笑道:“也好過將劍架在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脖子上!”
李庭舟沉默了,緊接著,他若無其事的將木柱上的劍取了下來,賴小章也趁這時迅速逃到了淩九身旁。
淩九瞥了一眼賴小章,指著酒館大門道:“小兄弟,那邊才是生路。”
賴小章看著門旁酒桌坐著的幾名江湖劍客,搖頭道:“那明顯是條死路!”
淩九看著賴小章傻裏傻氣的樣,笑道:“可我這裏是條絕路!”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就這麼死了的!”賴小章一臉天真的道。
他哪裏管得了這麼多,他現在隻相信淩九,至少站在這裏,淩九不會讓他死,盡管他不是十分確定。
淩九道:“我可沒說!”
“若真死了,那也是因你而死,是我賺了。”
“真是個臭傻子!”淩九苦笑一聲。
夜,漸深了。
千門萬戶浮雪,點點無聲落瓦。天不惜此瓊花,穿庭樹作飛絮。客速來外有犬吠,誰人把盞夜不歸。門前青竹變瓊枝,井口玄石成滿月。
那雪,始終舍不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