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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二祿問,警察是局裏的還是派出所的。

大家都說不上來,都說是生麵孔,從來沒見過。

陸二祿猜測很可能是市公安局的。派出所有熟人,平時吃吃喝喝,有事怎麼也該給打個招呼。

陸二祿還是拿出大哥大給派出所所長打電話。所長說不知道有這回事。放了電話陸二祿罵,我猜就是市局這幫窮光蛋,這幫家夥真的是窮瘋了,這回讓人家抓在手裏,不破費一大筆錢,肯定了結不掉。

為什麼突然來查封,他們是怎麼知道摻沙子的,是出了內奸還是有人故意作對。陸二祿的妻子春枝說,看剛才周圍鄰居們幸災樂禍的樣子,肯定是哪個鄰居告的。

陸二祿問老三的妻子彩玉最近得罪誰了沒有。彩玉說,我們能得罪誰,我們誰也不惹,和周圍鄰居關係也挺好,前一陣子販來一車蘋果,我還讓人給左鄰右舍每家送了一簍子。

春枝說,這就對了,城裏人不比咱們鄉下的鄉裏鄉親,城裏人哪個不是小心眼兒,你給他送東西,他吃了你的,還在心裏嫉妒你,還在心裏鬧不平,覺得你是故意顯擺故意擺闊故意瞧不起人。再說,他們城裏人覺得他們本來應該比咱富,比咱強,結果咱倒比人家強了,你說人家能受得了?你知道城裏人叫咱們什麼,叫咱們暴發戶,倒爺,二道販子。

彩玉一臉委屈反擊說,怎麼又怨起我來了,那時候我就說你們家院子空,地方也大,可你們非要把毛拉到這裏來摻。

行啦!陸二祿猛喊一聲。喊完,陸二祿肚子裏的火不由得往上翻滾:除了他,這個家誰又會主動操點心負點責。摻沙子這樣的事竟然搞得像拌麥種一樣熱鬧,好像這是一件合法光彩的事情。這樣鬧騰,不出事才是怪事。當然,老婆說得也有道理。看看周圍,都是平房土房,許多還破舊不堪搖搖欲墜,就在這些土屋裏,說不定就住了科長局長。相比之下,他蓋這處院落時,考慮到氣勢,還將前後兩院連成了一體,還在外牆貼了瓷磚,還在屋頂鋪了紅瓦。這樣一座宅院矗立在這裏,鶴立雞群,不招人嫉妒才見鬼。在這種情況下,老三就更顯得沒有腦子,讓他負責摻沙子,他竟然大張旗鼓,不僅雇了汽車拉來沙子,還把成桶的蜂蜜擺到院子裏。這樣的大傻瓜蛋,還怎麼能做生意成大氣候。

陸二祿剛罵幾句老三,彩玉卻一下站了出來。這次被抓走的,隻有她的丈夫,他們一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得不到同情也罷,現在反而成了被埋怨的對象。彩玉臉紅脖子粗地爭辯說,生意是你們兄弟一起倒騰的,現在倒好,罪過都成了他一個人的了。把責任推到他一個人身上也罷,他被抓了,你們是親兄弟,不想著怎麼救人,倒一起來埋怨他。

陸二祿厭惡地看彩玉一眼。這個女人,當年老三領回家裏時,他就心裏不舒服。倒不是人長得有多難看,而是太伶俐太話多,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陸二祿說,我們兄弟的事你瞎摻和什麼。不救人我跑回來幹什麼來了。抓了人又能怎麼樣,用不了兩天,怎麼抓他就得給我怎麼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