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命就是那無數次的巧合,關於幸福的定義也不盡相同(1 / 1)

生命就是無數次的巧合,童年時那瞬間永遠的片刻成了日後迪安一直思考著的人生問題。如果不是那次上學路上的巧遇,她也許永遠也不會成為現在的迪安·阿伯斯。

成年以後的迪安回憶過往時總是說道:“孩提時總讓我感到痛苦的事便是——我從來就不曾遭遇困境。我被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所包圍,我所感受到的一切也都充滿了不真實。”就是在這種半飄浮的狀態下,她度過了她的童年時光。

直到一天她在放學路上第一次看到了麵目恐怖的畸形人,這是一張幾乎不可能是上帝造出來的臉。他的身體扭曲著,用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行走著。她看到所有的路人都對他避之不及,仿佛那就是一座飽含瘟疫的堡壘。而她卻被那人一下子吸引住了。這來自生活的真實灰暗震撼住了這個年幼的女童,紐約的冬天是異常寒冷的,她卻像失了魂似的跟了那人半條街。

一種奇異的悲傷感漫溢了她幼小的心靈:這才是生活,上帝創造的真實世界。

在她以後大半生的時間裏,她都是在這種跟蹤追逐的生活中度過的。她曾為了拍一個猶太巨人,用連續十年的時間一直跟蹤他,觀察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也許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她對那個畸形異化了的世界的著迷。這並不像一般人所謂的嘩眾取寵,以別人的痛苦為自己成就的磚石。她恰恰是懷著一種悲憫的大情懷,她的照片從來就沒有一張即興之作。她認為拍攝不僅是捕捉那動人的瞬間,更應該反映攝影師對生活的理解。當你真正理解了你所拍攝的人物,你才能夠真正理解那個畫中的世界。

如果以《哈潑》雜誌為界,她之前的照片幾乎都是一種迎合大眾審美需求的商業產物。它滿足了人們對“美”的、“不真實”的肯定。而之後的作品,幾乎就是對真實生活的放大和對上層審美情趣的一種顛覆。所以,在最初的幾年展出她的作品時總會遇上種種的麻煩,而多年之後,她正是憑借她難能可貴的勇氣讓人們正視了我們生活的不幸。她的獨到之處也正在於那份對自我和真實攝影的堅持。

迪安·阿伯斯的藝術就是一種反動的藝術,就是對上流審美情趣的一種反對,對所有約定俗成的一種反動。這就是她讓那些時髦的時尚的美的東西統統滾蛋的方式。

——蘇珊·桑塔格

走在路上你是否會發現這樣的情景經常出現,當一個路人經過我們身邊,我們總是會不經意地注意到他們的缺點或者有缺陷的部分,其實這隻是人對靠攏真實有著本能的天性。而我們為了回避這種與生俱來的天性便創造出了另一套“偽裝”。一個符合世界標準的正常人形象——這就是我們向這個世界發出的信息。我們用一種特定的方式讓別人來認識這個我們製造出來的“自我”。換言之,就像迪安·阿伯斯自己說的:人常常要裝出一副正常的樣子讓別人去理解,而別人卻總是會發現你不正常的一麵。

在《哈潑》雜誌工作的時間裏,迪安·阿伯斯夫婦幾乎可以說得上如魚得水。名和利都有了,又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這兩個子女也不負家學,最終一個成了攝影師,另一個成了著名的藝術總監)。可整日與編輯、化妝師、頂級模特打交道的生活使迪安越來越感到生活的虛空。如果說對特殊人群的關注在迪安還沒有當攝影師時是一種隱秘的個人愛好,在她毅然拋家棄業之後選擇獨立攝影時,這種愛好就變成了一種對生命真實的獨立思考。

在孩子時她就一直以跟蹤畸形人,觀察他們生活為樂,成年以後她更是花大量的時間和他們約會交談。觀察她的作品你會發現沒有一張是出自意外的瞬間,都是有著充分準備和交流之後的作品。她總是花大量的時間和他們達成信任,然後才開始創造她的作品。攝影本身也就成了一種行為藝術。而對攝影對象的關注也已經透過了影像而直視到他們的內心和一個生命本體應該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