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維茨也許是二十世紀唯一一位沒有參加過比賽卻脫穎而出的大師。除了在最初建立名聲的那幾年。他甚至很少開演奏會,這對於一個演奏家來說,多少是不可理解的,也許很多人都不會相信他其實是一個極度害羞的人,而事實上他一生中幾次隱退幾次出山,都明證了霍洛維茨害怕麵對壓力,也不喜歡舞台表演,八十多歲時的那幾場音樂會僅僅是為了回應那些質疑者,表明老霍依然會彈琴。
在隱居於寓所的若幹年,萬達像位母親一樣照顧著這個孩子脾氣的丈夫。因為練習的不順利他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砸東西。七月裏每個晴朗的日子,他都會拉上黑色的窗簾,並且帶上眼罩,塞上耳塞,他總是莫名其妙的要和這個世界隔離。直到餓了,他才會下樓,然後萬達自會打點好一切。
大多數人都忽略了,霍洛維茨動輒五年十年地隱退,而他的開銷卻從未減少過。背後的萬達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各方麵的壓力,這期間她不再一如既往地沉默,他們總是發生爭執,有時為錢,有時為了女兒。在她內心裏一定曾這樣埋怨過:你為什麼不去演出,我們都在挨餓。
直至人們發現霍洛維茨日益嚴重的同性戀傾向,他開始求助心理醫生,然而收效甚微,事態開始發展到無法控製,娛樂頭條總是會逮到他進入同性戀酒吧的照片。但人們崇拜他,隻要他再次回到舞台,他又會得到整個世界的掌聲和讚譽。而萬達,是唯一的受害者。當霍洛維茨掉頭就走的時候,隻有萬達被留在了這個世界,等待著人們的詢問,並且永遠無法回答。
和托斯卡尼尼一樣,霍洛維茨作為一個典型的自我中心者,也是一個糟糕的父親。他們唯一的女兒,在四十歲時依然單身,奇怪的家庭關係和冷漠的父親,使她並不願像母親當年一樣從一個牢籠跳到另一個。最終,一場交通事故讓她不幸葬身於車輪之下。
這次事故更像一聲警鍾,讓久被霍洛維茨光環所迷惑的媒體開始對他興師問罪,萬達也因悲痛與他第一次分居。而他並不做任何解釋,隻是對所有人說“你們還想讓我怎麼樣”。
他穿上禮服,自然地走上了舞台,一場如夢似幻的表演,依然令人歎為觀止,正如任何一次他的出山演出一樣。而萬達也理所當然地回到了他的身邊,他習慣了有萬達在,為他處理所有的日程:鋼琴、禮服、廚子。每一首曲目演奏完後,他依然會瞥一眼音樂廳內那個永遠固定的位子:萬達皺眉了嗎?沒有,那麼這一次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