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藏於帽子下的死魂靈,我隻願被我所愛的人親吻(1 / 1)

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像伊莎貝拉那樣,將時尚那麼自然地融入普通的生活肌理中了。在她那著名的大型衣櫥裏你不僅找不到一條牛仔褲,即使是一件稍微普通些的休閑裝也會在她那裏消失蹤影。她是如此熱愛那些美麗的羽毛、珠飾、蕾絲和緞帶,這些美麗而脆弱的事物將她的生活推向了一個不可到達的戲劇舞台之上,而她本人一生都是如此鍾情於那些最富裝飾感的帽子們,這不僅源於她對美和經典的熱愛,還源於她華麗外表下如水晶般脆弱的靈魂。

在二〇〇二年的一次采訪中,她終於向人們透露了她熱愛帽子的一個秘密原因,“時尚就像吸血鬼,它在吸吮著你的血液,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戴著帽子的原因。它可以讓所有人都遠離我,他們說,哦,我能吻你嗎?我說,不用了,太謝謝你了。不過,你沒看見我戴著帽子嗎?再見。我並不想被所有人親吻,我隻想被我所愛的人親吻。”

不願被所有人親吻,就像不願被所有人熱愛、理解一般。成為全世界的寵兒,幾乎是不可能的,在時尚圈裏永恒高坐在女王的位置上也是不可能的,而長年在這個殘酷圈子裏打拚的伊莎貝拉怎會不明白這一點,也許正是她太深諳這其中的假意真情,她才會對周圍的一切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而這樣出世的姿態又是否真的可以讓她在這個變化萬千的世界裏保持一份純真的完好呢?眼看一個個當年被她一手扶持起來的新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卻還如風中殘葉一般,一身憤世的裝扮不僅沒有顯出女王的架勢卻更添了些許的人世蒼涼。她越來越願意把自己深藏於那個眩目的帽子背後,她不願接受這個世界的愛與親吻,就像她永遠都無法接受平庸一樣。

就在她去世前的那幾年,隨著高級時裝屋的陸續關閉,整個世界都在發生著她難以理解的變化。在這個功利的時代,人們正在扼殺著曾經的美,那些昔日巴黎女人們瘋狂追求的細節與優雅正在漸漸消失。在一場場高級定製時裝告別秀上,她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常常熱淚盈眶泣不成聲,一場告別秀就是一次生離死別。她一次次地感歎著Rochas的絕唱,也感歎著整個高級時裝界正告別著它們最後的舞台。

事業的不順似乎也給她的生活埋下了厚重的陰霾,伊莎貝拉·布朗早在一九八一年就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在那些年裏她曾因工作的關係輾轉於很多城市,從助理到普通編輯再到高級編輯,生活的動蕩也波及了她的婚姻,兩年後他們便離了婚。

之後很多年她都無所寄托,專情於工作。而終於在一九八九年她認識了她現任的這位夫婿,他是一位建築師的後裔,對藝術有著和她一般的領悟力,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有著很多的共同語言。同樣富於戲劇性的情節是,他們是在一個朋友的婚禮上相遇的,仿佛命運的安排一般,他們都接受了這個神的暗示,在相識不到十六天的時間他們便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也許這些年圍繞在這個家庭裏唯一的不幸就是源自伊莎貝拉的不孕症,他們曾嚐試了八次人工受孕,不過都以失敗告終了。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年,她向世人宣稱:“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個屬於她的真正的家園。”眼看著一手被她扶上枝頭的Alexander Mcqueen賣掉了他下屬Gucci的品牌,所有的人都從中得到了好處,都有了屬於自己的合約,而留給她的隻是幾件Alexander Mcqueen許諾給她的免費衣服。

二〇〇四年這個發誓隻願被所愛的人親吻的女人,終因人生的落寞和長期折磨她的病痛停下了匆匆的腳步,在嚐試了兩次自殺後終於無人打擾地、安靜地躺在了浴室的地板上,永遠不必再擔心因睡覺而脫下她心愛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