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望劍飲著藍田沏的茶,“若是當初沒有救你回來,如今我便是一具屍體了。”
藍田在哪裏兀自想著,若是沒有我,你還是當年初的那個劍宗。
“我竟是老了嗎?也難怪,人已經四十幾了!”
藍田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險些撒了出來,隻好若無其事的將壺放在桌子上。“人難免會老呢,況且,四十又算什麼!”她不讓自己動惻隱之心,卻還是不願意再將摻有毒藥的茶水斟給莊望劍喝。莊望劍兀自喝起茶水來。
江湖上,四十歲,或死,或成為一派之主,或為自己一生的武學修書,而莊望劍就在四十幾歲這年,一下子聲名狼藉。
突然,那股刺骨的痛又傳來,藍田看向外麵,如今居然天還沒有黑便疼了起來。藍田盡力掩飾住慌張的樣子,說:“我有些乏了,便先去歇著了。”還未等莊望劍回答,藍田便跑進了自己的房間,關緊門,用繩索拴住自己的手腳,用棉布塞住自己的嘴巴,迎接比前夜更加漫長更加劇烈的痛苦。
何苦。她曾想過,何苦折磨自己折磨莊望劍。一刀了結了他難道不比現在痛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忍,還是不想讓他痛快?若是後者,又是為了什麼?她不知。
坐在廳堂中的莊望劍平靜的看著門外的竹林:“即使知道是你下的毒又怎麼樣,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過四十五歲,即使是早了五年又有何妨。可是,你卻越來越不願意看見我了呢。你當真有那麼恨我?”語畢,又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滄姬帶著人包圍這座小茅屋的時候,莊望劍還在邊養傷邊品茶。聽見外麵的聲響,便喚來藍田:“可否將我的披風拿來?”藍田將披風披在莊望劍的肩上,突然被莊望劍擁入懷中。
“莫動,這怕是我們最後一日相處了。不必害怕,我會保護你的。”莊望劍厚重的聲音從上麵傳了下來。
藍田突然覺得可憐又可悲,她想說對不起,想求他原諒,卻還沒來得及有任何什麼反應,那骨噬的感覺便襲來果然,這個毒便是時時在提醒我不要有惻隱之心的吧。
藍田一把將莊望劍推開:“不……不要碰我!”然後在莊望劍的注視下跑到滄姬身邊,“我是他們的人,你現在還是不知道嗎!愚蠢!”說完,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跑到了深林之中。
“莊先生,你不覺得有一些可笑嗎?”滄姬看著莊望劍,仿佛是料到了今天的模樣。
莊望劍輕聲笑了笑:“走吧。”在臨走之時,向叢林之中看了看。田兒,我怕是沒有機會繼續保護你了呢。
滄姬看似開心的笑著,眼神裏卻又流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戚。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她會害你,從一開始你就偷聽了我們所有的對話,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了結局,可你還是出來為她遮風擋雨,你還是出來讓她順利躲避災禍,你還是出來證明——你是那麼的愛她。
既然如此。
“莊望劍,我們成親吧。”滄姬輕聲耳語。
沒有旁人聽到,甚至滄姬自己也聽不到。她害怕被拒絕,也知道必然會被拒絕。她不知道自己心裏還在盼望些什麼,於是最後還是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