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的陽光充足,她隨意找了個地兒,瞅著葉片縫隙中的陽光,突然就想到了臨死前的那個午後。
隻是,眼前不是紫藤花,而是桂花樹,滿樹的金黃,濃鬱香甜。
紫藤的花香,是刻在骨子裏的嗅覺記憶,永遠不會弄錯。
所以,她清醒著,這是今生。
手放在紫藤印記的位置,突然好想好想進去,和這位老友說說話,哪怕隨便說兩句都行。
情緒太飽滿了,漲得胸腔滿滿的。
唯有紫藤,聽得懂被割裂的前世今生,理解她對未來的迷惘,對現今的忐忑。
當然,更多的是幸福和滿足。
一切的一切,她都隻想說給紫藤聽,也隻能說給它聽。
院兒裏很靜,靜得隻聞花開的聲音。
她躡手躡腳從角門出去,看著馬路上的光禿禿的樹幹,澎湃的思潮突然就冷卻了,消失了。
來的強烈,走的突然。
蘭康寧進來,就看到大閨女兒站在角門處,一動不動。
沒在意,進屋將炊壺裏的水灌進暖水瓶裏,重新接水燒上。
出來,見小森雕塑一般,依舊紋絲不動。
“小森。”
小森被震得渾身一抖,木然地扭頭看著眼前,空無一片。
“小森,咋啦這是?”
蘭康寧被滿臉淚痕的她嚇一跳,趕緊拽進院子,關上門。
也不知在風口上站了多久,手冰涼,臉被北風刮得通紅。
蘭康寧一會兒捂手,一會兒捂臉,輕聲細語哄著,“傻丫頭,這是怎麼了?沒事兒站在風口上吹,這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也不問她為什麼哭?
小森從情緒中抽離出來。
直到女兒眼神聚焦,蘭康寧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這是想到什麼事情了嗎?哭得這麼傷心?”
小森搖頭,然後整個人撲進爹懷裏,聲音悶悶的,“本來心情挺好的,可是一出門,見到樹都光禿禿的,心情立馬不好了。”
蘭康寧哭笑不得,林黛玉是傷春悲秋,自家娃這是怎麼了?
“咱們看看院子裏的花草,長得多好,多精神啊,別看那些灰撲撲的樹……”
小森被自家爹哄得哭笑不得,心卻莫名回暖了。
任性道,“不看那些灰撲撲光禿禿的樹,真難看!”
閨女兒精氣神兒又好了,蘭康寧偷偷鬆口氣。
“要不,咱們下棋?”
“要不,把祖奶奶也叫上,咱們下五子棋?”小森不想在這個時候東想細想,幹脆給自己找點事兒。
老馮氏見父女倆走進來,笑著起身,“我正想著你們父女倆要在那兒站多久呢。”
小森撲過去,“剛才心情突然不好了,老爸正哄我呢。”
老馮氏摸摸她耳朵,“心情咋不好了?”
小森抿嘴兒偷笑,有些不好意思。
在這樣一個經曆過真正苦難的人麵前,她那點兒傷感太微不足道了。
老馮氏沒有繼續問,而是直接參與跳棋的隊伍,氛圍一會兒就熾熱了。
小琳是被喊醒的,人還朦朦朧朧,被蘭康寧裹好衣服,背出了門。
也不知道是長身體,還是咋地,她變得越來越能睡,為了早上能按時起床,晚上吃飯都不敢耽擱太晚。
院兒的陽光充足,她隨意找了個地兒,瞅著葉片縫隙中的陽光,突然就想到了臨死前的那個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