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傳反倒心上不安,深感對不起親王,他說本來想給朱先生一個驚喜,待他回京時,派家丁護送虢季子白盤一起上路,豈止是隻送一件拓片!也對得起親王的抬愛,可現在一切都落空了。

朱守謨又驚又喜又懊悔:“大人真是這麼想的?”

劉銘傳說他又不是金石鑒賞家,更不是古董收藏家,隻不過戰場上偶然得到這麼個東西,尚不知是寶不是寶,孤零零地留在他這有什麼意思?對於像親王那樣的大家來說,這是價值連城的,對他劉銘傳來說,廢銅一堆。可惜呀,事情弄成這樣。

朱守謨也覚得可惜。不過他說有這片心也就夠了,他請劉銘傳放心,回京後他會在親王麵前代為說項。不過,不能這樣算了,親王一定會讓朝廷下旨,著兩江總督派幹員查辦,非把白盤找回來不可,不然誰也別想有消停日子過,他說得咬牙切齒。

劉朝帶、陳展如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點擔心弄巧成拙。陳展如讓劉朝帶去陪陪朱先生,劉朝帶卻推給叔叔,他要去找朱麗婭,又不能明說。

此時朱麗婭正在匆匆地收拾行李,董桂嫻抱著孩子進來:“怎麼說走就走啊?”

朱麗婭賭氣說,在她看來,劉老圩是人間最黑暗的地方。

董桂嫻笑了,隨後歎氣:“那你真的去越南啊?”

“是,去越南,去找劉盛蛟。”她說完,董桂嫻嚇了已跳:“你真是瘋了,越南在打仗,這我可得告訴你哥哥。”

“誰也擋不住我。”朱麗婭輕鬆地說,她答應過劉盛蛟,給他的部隊送藥。

這時,畢乃爾進來,剛剛經過一場真槍實彈的較量,一臉疲憊。董桂嫻把孩子送到他懷中,孩子呀呀地叫著,他親了孩子一口。董桂嫻問:“怎麼無精打采?”

“忙了一夜。”畢乃爾說,一夥強盜來搶劉爵帥的寶貝,問她們沒聽到槍響?

“聽是聽見了,”董桂嫻說,離得遠,她還以為是放鞭炮呢。她關心白盤叫人搶走了沒有?

畢乃爾先是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

董桂嫻很為丈夫擔心,那他有責任啊,他不是專管帶幾百個家丁護圩嗎?

朱麗婭卻在一旁喜笑顏開地說,太好了,叫那個老僵屍氣得吐血才痛快。

哥哥斥責她說:“你不能這樣詛咒一個好人。他還真的病了,眼病複發,痛得睜不開。”

“是嗎?太好了!”朱麗婭眼一亮,忽然不收拾東西了,她聲稱要去看看他的病。

“你別多事,他見了你更煩。”畢乃爾說。

朱麗婭從她的小藥箱中翻出幾瓶眼藥水,拿在手上說,別小看她,她早知劉銘傳有眼疾,在巴黎遍訪名醫,才弄到這藥水,專能治他的病。她說劉銘傳眼病犯得正是時候。

畢乃爾說:“你別去找挨罵了,連禦醫都請過,誰也沒能去根,你的藥水會那麼神奇?”

“試了就知道了。”她固執地說。

董桂嫻說:“你不走了?”

朱麗婭說:“也許,我治好了他的眼睛,他就同意我當他的兒媳婦了。”她寧可晚走幾天。

哥哥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說劉帥的眼疾是上火、發愁才犯的,他天天盼著朝廷啟用他。

世間的事有時真是匪夷所思,啟用劉銘傳,居然與他的寶物虢季子白盤有關,要經過一個太監從中做手腳。此時李蓮英正實施他的步驟呢。

西太後懶洋洋地靠在長春宮炕幾上,顯然剛才寫字寫累了,條案上擺著幾幅“福”字鬥方。

李蓮英用生宣紙吸著紅箋上的墨跡,說,也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福份,不用來求字,老佛爺龍顏大悅,要賞給他個福字,這真是祖墳冒青氣,洪福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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