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信做個明星和尚也苦惱(3 / 3)

熱鬧了一天,黃昏時總算安靜了下來,一個人在屋子裏收拾上路的行頭。除了隨身要帶的一些佛經,其他的圖書隻好送給寺裏的僧人。這幾年省吃儉用,購置了一屋子書,現在人要走了,隻好送人。還有那一堆情書,是必須要處理掉的,留下來肯定是個禍害。大唐的民眾又要說我是個花和尚,經常亂找女人,或者突然冒出來一大堆私生子,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媽是誰。流言就像瘟疫,蔓延起來不可收拾,之所以這樣,因為它是大唐民眾最青睞的娛樂方式。

關於這一點我必須向您解釋一下。按理說出家人酒色財氣,四大皆空的,怎麼會有一堆情書?可據我研究,這種情況非常普遍。從佛法進入中土,和尚們在這方麵一直問題很大,目前也沒有找到一種有效的藥物可以讓他們徹底斷絕念想。曾經有人建議像太監一樣做外科手術,但遭到人權組織的嚴重抗議,隻好作罷。聽宮裏的人說,其實太監也照樣亂來,很多有權勢的太監更是妻妾成群。至於怎麼亂來,我就不清楚了。您應該知道的,後秦時期,來中土弘法的鳩摩羅什大師,雖然博通古今,但在這方麵也管不住自己。大唐皇室是混血,有胡人的血統。陛下的奶奶獨孤氏、媽媽竇氏都是鮮卑族。所以在這方麵比較開放,完全不把孔夫子的教條當個東西。一些貴夫人和富家小姐經常到寺裏來,瞄上俊俏的,就三下五除二拿下。一來圖個新鮮刺激,換換口味;另外在她們看來,這也是一種時尚,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省了很多麻煩。有的貴夫人包括陛下的千金幹脆就住到寺裏來,說是修行,其實不過是圖個方便而已。

世風如此,戒律是無用的。有許多貴夫人和富家小姐對我也有興趣,或者說有些人特別感興趣,提出要跟我搞一夜情什麼的(所謂“天亮以後就分手”),甚至以讚助維修寺院廁所的名義來誘惑我。坦率地講,我一直讓她們很失望,所以她們一方麵不停地寫情書騷擾我,一方麵到處傳播流言,說我其實是個廢物。女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就要毀掉。平心而論,我不敢說我自己從來就沒有心動過,之所以沒有同流合汙,一是因為出家人應該自覺地約束自己;二是自己的身體確實也有一點問題。最重要的是,我總會想起她。

我們曾經在巴山蜀水間相識,在巴山蜀水間分離,我們隻是彼此的故事,或者說一滴眼淚。在漫長的旅途中,她的眼睛如星星亮在我的天空,給我活著的理由和勇氣。在求法的路上,她是我給上蒼的祭品,連同我自己。我知道,她還活著,徘徊在那方讓我們傷心的山水之間。她一直等著我回去,可我永遠也不回去了。這是我的宿命,她的宿命!

把她的信一頁一頁丟在爐火裏,燃燒的火焰就像藍色的玫瑰花。“藍色的玫瑰花”不是我的創造,是的,是她說的。在我們分手的那個黃昏,圍坐在篝火邊,她把自己的詩稿扔到火裏,流著淚問我:你看,這火焰像不像藍色的玫瑰花?!我無言以對,隻是默默承受著她的悲涼,我的無奈。今夜,我又忍不住為她的藍色的玫瑰花流下了冰涼的眼淚。也許,在茫茫塵世間,江湖上某個蕭瑟的旅店裏,在寂寞的燭光下,她能感受到我內心的悲苦。眼淚落在火裏,我聽見它燃燒的聲音,那聲音讓我心碎。我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絕望與哀怨,是我燒碎了她的心、我的心。從今天開始,所有的故事將變成真正的虛妄。一切都結束了,我必須聽從命運的安排,任風雨模糊她的背影,直至忘卻。是的,我們都需要在命運中忘掉彼此,仿佛我們的故事從來也沒有發生。

原諒我,原諒我的脆弱與浮躁,我本不該如此。是的,真的不應該如此。一切都會過去,既然選定了要走的路,我就決不後悔。當明天的陽光照耀大地,我將在新的陽光中忘掉自己,走上您指向的救贖的旅途。

祝福您,在遙遠的地方!

唐僧夜於長安僧舍110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