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二年秋八月戊子
親愛的觀音老師:
您好嗎?您在來信中說了很多有關八戒的話,您說得對,要解決八戒這些人下半身的問題,不是靠一個人或短期努力就能奏效,這是一個需要全社會參與的循序漸進的係統工程。
阿房宮裏裝滿了從六國搜刮來的女人,數萬女人陪著嬴政玩。嬴政短壽,劉三進了鹹陽城,他的那些女人也就落入劉三囊中。兩個人都是跟八戒一樣的家夥。一邊是王公大臣們淫亂無度,一邊是全國大興土木修建貞節牌坊,我華夏的曆史大致就是在這樣的鬧劇中演進。現在大唐陛下也占著一堆女人,還嫌不夠,由國家掏錢養著一幫女伎,說是藝術家,可最重要的工作是滿足長官們非藝術的需要。八戒比起他們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據《禮記·昏義》,天子的法定老婆有6宮、3夫人、9嬪、27世婦、81禦婦,共計126個,法定之外的就不計其數了。按規定每月1到9日,81禦婦陪天子,每夜9人;10日到12日27世婦陪,每夜9人;13日9嬪陪;14日3夫人陪;15日皇後陪;下半月從頭來過。實際上這個規定很難實施,一般都是天子跟皇後睡,皇後休息時,由其他老婆替補。用凡間的話說:問題出在第一排。不解決第一排的問題,就算是天天掃黃,也隻是多出幾個八戒這樣的模範而已。
在這方麵,據我朋友的研究,東西方真是不約而同。在西方的基督教世界裏,聽說也夠亂的,有的紅衣主教占有一處住所,房中藏有200個女人,其中既有妓女,也有處女、有夫之婦、寡婦,還有許多修女。他們甚至把這些事公之於眾。據說教皇英洛森特常常讓人用釘子一點一點刺入人的大腿,用針紮男人的下邊和女人的乳房,等等。
不說這些爛事了。看得出,八戒在業務上比悟空差遠了,不過像他這樣好吃懶做的人,有這樣的手藝也就不錯了。八戒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豐功偉績,被傳為佳話的就是當年吃嫦娥的豆腐。當然,有些標新立異的女人可能把他當做情聖,認為他是個有幽默感的男人。因為在我大唐,有時候幽默與滑稽、下流是分不清楚的,高度始終不會超過肚臍眼。在他們看來,那些流傳彌久的黃段子就是幽默經典了。那些東西還被無聊的文人彙編成冊(最典型、最著名的就是《笑府》與《笑林廣記》。辛注),據說銷量相當可觀。也許在大唐女人的智商範圍內,也隻能欣賞八戒式的油乎乎的幽默。
前日在山裏碰見了一個叫烏巢的禪師。這位老兄很個性,一直住在樹上(一輩子活在樹上的非烏巢禪師獨美,西方亦有,參見意大利作家卡爾準諾的《樹上的男爵》。辛注)。據老人們說,他在樹上已經幾百年了。其實在遠古時代,我華夏的先人也是住在樹上,原因是為了躲避猛獸的侵擾。現在很多長安的闊人也在秦嶺山裏大造所謂樹屋,不時去逍遙幾天。說是返璞歸真,接近自然。抱著麻將返璞歸真,到底是自然還是不自然呢?烏巢禪師在樹上看慣了日月變幻、白雲蒼狗,對世間萬象有非常深刻的體會。他特意給我傳了一卷佛經,叫《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說是經常默念就能夠逢凶化吉。我在心裏反複琢磨了好久,有了一些體會。特別是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是諸眾生無複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烏巢禪師說明白了這些,就真正通透了。所有佛經的關鍵也不過如此。是啊,一切空都是實有,一切實有都是空,這跟我華夏老子所謂的自然,大概有異曲同工之妙吧。但有些東西依然不是很明了,還需要您的點撥。
後來在黃風嶺遇到了很大的麻煩,製造麻煩的是黃風洞的老板黃風怪。開始我們不小心碰見了黃老板的馬仔,一見麵就跟悟空幹上了。黃老板的部下怎麼會是齊天大聖的對手,但這小子使壞,抓了我去向老板邀功。悟空和八戒見我被別人綁架了,就打上門向黃老板要人。後來才知道,其實黃老板並不想把我怎樣,他也聽過齊天大聖的威名,不想得罪這麼個凶神。也就是說,這個問題是可以和平解決的。但兩人一見麵就相互罵娘,大家都是年輕人,火氣大,誰也不服誰,隻能幹得天昏地暗。黃老板一看用常規武器打不過悟空,就使壞,放毒氣(黃風)。那風可真厲害,吹得悟空與八戒在空中像豌豆一般顛來顛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黃老板覺著已經得罪了悟空,就索性把我綁起來當人質。
被綁在洞裏時我想了很多,把自己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梳理了一遍,心裏有些傷感,但是絕沒有文人們演繹的所謂恐懼。對於生和死我是能看通透的,有生就有死,死就是生,生就是死,這種東西沒辦法選擇,比如生的方式或怎麼去死。盡管生與死是每個人最關鍵的東西,但生與死從來與我們無關,誰也控製不了,安排不了。我已經說過,煉長生不老藥的全死了,這是個巨大的諷刺。我們自然沒必要為這種不相幹的事傷心。我在媽媽肚子裏時爸爸被人殺了,我媽當了強盜的老婆,出生後被媽媽放在籃子裏隨意漂在水上,後來被陌生人發現救了,送到廟裏當了和尚。說這些話的意思是我應該死掉千百回了,活下來隻是偶然。也許每個人都是如此,死是必然,活著隻是一種機緣。我的傷感是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也許死讓生命失去了意義,人生隻是一個虛妄的旅途,我們以為自己知道前行的方向,其實那隻是自欺欺人。